網上曾經出現一組照片,少年犯和周小喬睡在同一張床上。少年犯露出上半身,一臉淫笑,周小喬則迷迷糊糊地睡在他的懷抱裏。
很多人看過這組照片。大家都說,哇!豔照門又來了!
在走廊上經過談論這件事的同學們時,昔草就輕輕在空氣中握緊了拳頭,關節發出一些愉悅的聲響。
他做到了!少年犯真的這樣做了!
她的腳步快起來,她想要盡快到周晨染身邊去。似乎從這一刻起,她便能理所當然和他在一起。
走到隔壁班,昔草看見很多同學堵在走廊上看熱鬧。
周晨染的影像被一些身體的縫隙割裂了完整,同時可見的,還有少年犯的影像。
與平時熟稔的不同。
這次是周晨染惡狠狠地揪住了少年犯的胸口,被扭曲的憤怒撕碎了他那張平靜而純淨的臉。他不顧身份地咆哮起來:“快說!那些照片是不是真的?!”
一瞬間,空氣突然變得稀薄又渺小,夢魘般的聲音沉重地壓在每個人的頭頂。
周晨染從未試過這樣子,仿佛一夜之間他就學壞了。他咬牙切齒地瞪著少年犯,邪惡的紋路橫七豎八地插進他的臉。
他會殺了少年犯!昔草發誓,她覺得周晨染真會殺了少年犯!
少年犯卻不慌不忙,反而微微一笑。
“那些照片的事情,你去問問周小喬不就知道了?”
“我要你說!我要你說!”
周晨染臉部的所有線條都縮緊了,集中在一點,等待著瘋狂的爆發。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詞語能形容他此刻的表情。總之,有些人悄悄往後退了。他們害怕了。
周晨染眼中有一團火的漩渦,熊熊地把少年犯的身影吞噬了。
少年犯不笑了。表情如同小說中般冷漠。
他的目光越過周晨染的肩膀,落在自己的身上。眼睛裏似乎帶著某些話,輕輕地逼近了,逼近了……然後,身體就沉重起來,骨骼發出被壓垮的聲響。心髒全破了爛洞,穿針引線也無法縫合起來。
她好像變成一個殘缺的人。
昔草覺得難受極了,少年犯為什麼要這樣看著她呢?好像被周晨染逮住的人就是她自己。沒錯,她是主謀。她要少年犯那樣做的,她要他去欺負周小喬。
如果被周晨染知道了,她的下場一定會好慘。
但是,如果少年犯不說,就沒有人知道。
昔草看著少年犯,咬緊了嘴唇。她不確定他是否會替她隱瞞。倘若他真的那麼喜歡她,他會的。
少年犯緩緩地,緩緩地,看著周晨染點了點頭。
“一切都如你所想。”他說:“是我傷害了周小喬。”
死寂的空氣迅速在人群中湮開,像拔掉了電線插頭,世界被抽空了所有的聲音。
一幕無聲的電影,色彩原始得隻剩下黑與白。
沉默隻維持了幾秒鍾。一切喧囂又極快地還原。
“你這個流氓!我殺了你!”周晨染終於失控,撲到少年犯身上,像一頭被霸占了巢穴的狼,誓死保護他的尊嚴。
少年犯任他拳打腳踢,不加放抗。
要不是老師及時趕來,把周晨染拉開。少年犯起碼落得半身殘廢。
早上的血跡似乎還殘留在嘴角。
少年犯擦了擦,冷冽的神情此刻被揉成一個無聲的呻吟。
他說:“這下,你滿意了吧?”
她猶豫著,點了點頭。
黃昏的街道美得很虛幻,木棉花和氤氳的暮色相糾纏,城市的背影湮沒在一片濃濃的墨紅中。
少年犯一腳撐著單車,站在高大的木棉樹下。
落下的花倒映在瞳孔裏,其中有一影幽幽的憂傷。
昔草說不清他為什麼憂傷,她躊躇著問他:“那些照片,是真的嗎?”
他聽了,忽然笑笑。
“真的假的,對你來說還重要嗎?你得到了你想要的。”
是的,不重要了。
昔草忽然迫切地,想到周晨染的身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