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個行業裏女孩子原本就不多,她這樣漂亮的實習生自然更是引人注意。她剛來的時候也時不時有單身的男同事接近她,她卻總是那樣不冷不熱的,除了集體聚餐,都沒有人能約她出去吃個飯。以至於後來一度有流言說她是不是不喜歡男生。
這一堅持就是七年,他從當初的那個設計組長成為設計部總經理,她成了他的秘書,依然跟著他。
七年可以改變很多事,可以改變很多人。
可是楚晗卻沒有太多改變。
他看著坐在對麵的楚晗,看著她旁邊的顧逸寧。或許這個年輕的男人就是她這麼多年始終一個人的緣由所在。
可是,如今這個時代,什麼都是迅速的。國家日新月異的發展改變,愛情也是速食的。
有誰願意為了一個不確定的未來荒廢七年的時光呢。人的一生又有幾個七年呢。
不過是二十分鍾的簡餐,楚晗吃得百無聊賴,餐桌上的菜,明明擺放得很近,她卻總是看不清自己眼前的那一盤到底是什麼。
一道涼拌苦瓜入口,濃烈的味道通過味蕾四處蔓延,無處安放的苦澀直達心底。明明是一個愛吃甜食的人,偏偏選中了苦瓜。
她略微皺起的眉頭似乎也在抗議那一絲苦澀,她的表情落在顧逸寧眼中,竟然演變成不知名的可愛。他了解她愛吃甜食,剛才看她意興闌珊地嚼著那片苦瓜,故意沒有吱聲,就是想看看麵對他這個故人,她能失常到何種程度。
他了解她,了解她的生活習慣、她的口味愛好、甚至她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動作,都深深地刻在他的腦海裏,不曾模糊過。她不是那麼輕易會改變的,這一點他非常確信。她越是用平靜的外表掩飾太平,他就越是能確定她在麵對他時的不自然。那些因為分離滋生出的距離感,因著她的一顰一笑逐漸淡去。
顧逸寧覺得,他們還有機會可以重新開始。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放手,眼睜睜看她從自己身邊走掉。
午餐結束之後,三人同時上樓回房間。周恒遠住在六層,他先下去之後,電梯裏隻剩顧逸寧和楚晗兩個人。她在心裏暗自期待,希望他能早點下去。好巧不巧,他們都住十二層。
“叮”,電梯停在十二樓。楚晗深呼一口氣,急急走出電梯,朝著自己房間走去,她隻想迅速回到那個屬於自己的空間,安安靜靜地一個人待著。
都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真是一點沒錯,這麼簡單的心思當然能被顧逸寧一眼看穿。他邁開步子兩步走到她前麵,擋住她的去路。他低頭看她,高大的身影籠罩在她的周遭。溫和明媚的眼神凝視著她,一如很多年前。她以前最愛的就是他身上特有的明媚和煦的猶如陽光的特質,仿佛一道光打在她的身上,讓人覺得溫暖。
她兀自陷在回憶裏,失神地看著他。畢竟,這一道明媚的光芒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不再屬於她,是她自己不要的。如今,她大概已經不需要了。
顧逸寧深情溫柔的注視,讓她覺得喘不過氣,她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小晗。”七年了,這兩個縈繞在他心間無數次讓他魂牽夢縈的字,如今終於能夠當著她的麵實實在在地叫出來。
很多年沒有人這麼叫過她了,這個稱呼經他的口用他特有的嗓音叫出來總有一種纏綿繾綣的味道。
“這麼多年,你有沒有想我?”
苦瓜的味道又開始蔓延,楚晗的嘴角揚起一抹微笑,誰的心又是鐵打的呢?這麼多年,她當然想過他。不管她願不願意承認,那些遊離於夢境和現實中若隱若現的身影,若不是他,還能是誰呢。
“我很想你,很想。” 顧逸寧似乎並不急於聽她的答案,而是要把過去七年裏無法言說的思念在這一刻認真地告訴她。
楚晗盯著那雙黑白分明的深邃眼眸,那些他曾經陪伴過她的青春歲月,浪潮般呼嘯而來。她差一點就要再次沉溺了,真的隻是差一點。
呼嘯而來的不止他們曾經攜手走過的甜蜜回憶,裹挾著的還有她的獨自離開,他們之間橫亙的不止是七年的光陰。她曾經的愛、曾經的怨、曾經的責怪、曾經的想念,到如今這些愛恨亦或是思念,經過時間的滌蕩,究竟剩下了什麼,剩下了多少,沒有人知道。
她心下煩躁,有點兒不耐煩。她不想跟他敘舊,也不想再提過往的一切。
“小晗,對不起。”這七年來,對不起這三個字,他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都想對她說。是他沒能陪著她,沒能守護好他們的感情。
“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她又戴上了那一副微笑的麵具,禮貌疏離地看著他。他看著她漸漸冷下來的神色,那一抹禮貌的微笑也一點點消失,知道她不願意再提。
她也著實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來應對。對話的最後隻剩沉默,顧逸寧送她到房間門口,兩人留了聯係方式,道了再見。
此後的一天半裏,楚晗有意識避開他。刻意不在酒店吃飯,會議一結束便早早離開,總算沒有再現故人相見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