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介意,難得能在這裏碰到,況且大家都是同行。”
她自然更不好說什麼,沒有可以推脫的借口。於是他就那樣堂而皇之地坐在她的對麵,闊別七年後的重逢。她沒想過他們這一生,還有機會這樣坐在一起吃一頓飯。
“顧先生就職於哪個單位呀?”周恒遠問道。
其實楚晗也有點兒好奇,但是老同學開口問工作單位似乎有點兒不妥,她就索性裝傻。
“在安盛建築,也在設計部。”他頗有深意地回答。
楚晗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那分明是知道她的工作單位和職位。可是她對他一無所知,甚至並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回國,更不知道他在何處就職。她對他的認知停留在七年前,他去了哥倫比亞大學,她去了北京。多麼遙遠的兩個地方,足以隔斷了兩個人的一生。
“林氏那個項目開始的時候要是我們也參與的話,或許更早一點就能碰到。”項目都是公開招標,同在一個行業,知道中標單位自然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要是安盛也參與,我們要拿下那個項目或許會更加難一點。”周恒遠說得不算客套,安盛建築是建築業內跟華城景潤勢均力敵的企業,不過雙方業務都相對集中。安盛建築主要業務範圍集中在國內的南方城市和沿海一帶,華城景潤則主要集中在北方市場,雙方也算是王不見王。
“楚晗,那個是洋蔥。”
那個原本該討論工作的人不知何時將目光轉到了她的身上,她對洋蔥過敏,吃一點兒都能立刻起來滿身滿臉的小紅疙瘩。
她輕輕地將那一截快放到嘴裏的洋蔥挑到自己的盤子裏,心不在焉地輕笑,那一抹笑容裏有一絲自嘲的味道。是啊,她怎麼就忘記了呢,自己是對洋蔥過敏的。
這一幕落在周恒遠的眼裏,別有一番意思。楚晗一直都不是一個過度熱情的人,但她是一個恰到好處的人。她不會刻意去跟別人套近乎,亦不會冷落別人。
今天,他看到了她的心不在焉,那副波瀾不驚的眼眸裏有一種別樣的情緒。麵對一個老同學,似乎過分冷淡了點兒。
“你愛吃的蝦球。”楚晗還沒從洋蔥事件緩過神來,又落入了蝦球的暴擊。
或許知道老同學對什麼東西過敏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但是多年未見的同學不顧還有外人在場的情況下,特意給自己夾了喜歡的菜,似乎有點太過曖昧不尋常。
她不想讓別人誤會,更不想在職場生活裏有任何的風言風語,索性落落大方。
“謝謝,這麼久沒見了你還記得我愛吃什麼。”
顧逸寧輕笑了下,並未接話。
“我們是一個班的,學生時代關係挺好。”這一句她是說給同事的。這樣三兩撥千斤,幹幹脆脆說開。大家這麼多年沒見了,不過就是老同學偶然重逢。
“是啊,大學時候我們建院女生太稀有了,有任何必須女生參與的活動,全靠楚晗撐場呢。”顧逸寧輕笑著說,眼睛微微眯起來。那樣青春飛揚的時光似乎再一次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大學時代對於每個人而言都是美好匆忙的吧。那段青澀美好的時光她卻不想再提,亦不想回憶。
“楚秘書學生時代也很優秀呀。”楚晗的優秀他當然是知道的。這個女孩子從畢業實習就跟著他,她的努力、堅持和克製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每年都會有不少的畢業生到設計組實習,可是能堅持到最後的是極少的一部分人。當年楚晗畢業來實習的時候,周恒遠還是設計部的分組組長,一來就分配跟著他。雖然是名校畢業,但是大家其實內心並不看好這個女孩子。一來她隻是本科畢業,二來一個女孩子做建築設計能堅持下來的原本就不多,況且是她這樣外形出色的女孩子,不像是可以吃苦的樣子。
可是這個清瘦的女孩子最後卻都出乎了他們的意料。剛開始實習,都不會有很重要的工作交給他們,都是畫一些基本的圖紙。表現好的時候組長出去談項目的時候會帶著出去學習,偶爾會帶著去工地看看項目現場,看看後期成果。大部分剛來的實習生都不太願意跑出去,又累又苦,也未必能學到多少東西。
可是楚晗不一樣,她一個實習期的女生,畫圖、跑工地、談項目、應酬,但凡他這個組長有的工作,她都會問一句她能不能跟著。他也好奇她能堅持多久,能帶她的場合就都帶著她。她的堅韌、成熟和穩重都超過了同齡人太多。
雖然有姣好的容貌,卻從來沒有女孩子的嬌氣,習慣性的會在包裏放一雙平底鞋,隨時隨地都做好能去施工現場的準備。再簡單的圖紙也會一絲不苟按部就班的來做,完全不會因為簡單而有所大意。安排她做的事情,她總會提前完成。即便不是她工作範圍內的事情,她也從來不會推脫。連應酬這樣一般人不願意去的場合她也從不刻意避開,當然她的參與很多時候起了很積極的作用。年輕漂亮的女孩子,說話得體,總能把握合適的時機,說幾句打開氣氛的話,既不顯得刻意迎合,又能恰到好處的說到點上,酒量還很好。
七年來,她跟著他參加了無數大大小小的商業應酬,她從來沒有喝多過。
所有人都醉了,她依然能夠清醒的給大家叫代駕,依次安排別人回家。
他有時候覺得她真是一個奇怪的人。明明是剛畢業的女孩子,同齡人都會時不時的私下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聊這個領導、那個同事,她卻從來不參與。完全不關心別人的事情,也從不聊自己的事情,有人問起也隻是淡淡的說一下,時間久了別人也不好問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