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看著攀在床沿邊喘氣的鍾無虞,問道:“哎,野小子,你怎麼樣?”
鍾無虞摸摸腦袋,血是凝固了,但疼得厲害,這舊傷未好,又添新傷,真是夠自己受的。
“我不叫野小子,我有名字的。”鍾無虞忍著疼、咬著牙說道。
“那你叫什麼啊?”
老爺還未及開口,卻聽到一個女孩的聲音。
“玉兒,你怎麼來了?紫萱,快,快扶住小姐!”
老爺轉身看著從門口進來的兩個女孩,著急地道。
鍾無虞抬眼看去,走在前麵的就是昨日的那個白衣少女,此刻,她換了一身淡藍色緊俏衣裝,將她窈窕的身材展露無遺,隻是,她的雙眼因被撒了石灰而蒙上了一層白色輕紗,不過,經過昨日的救治,她的眼睛恢複了不少,透過輕紗可以視物,隻是因為謹慎起見,才敷紗的。
走在後麵的是一個身穿一襲紫衣的少女,較被稱為“玉兒”的白衣少女要略矮一些,見她頭上挽有雙髻,並插有紫色珠花,人亦生得嬌俏,果然是人如其名,想這“紫萱”必是“玉兒”的貼身丫鬟,此刻,紫萱緊趕一步,扶住“玉兒”左脅,“小姐,你小心點。”
玉兒拍拍紫萱的手背,笑著道:“沒事的,萱兒,你別擔心。”
“你不在房裏歇著,走到這裏來做什麼啊,快回去,紫萱啊,快陪小姐回去!”老爺走過去,攬著玉兒的手臂,催她回房。
玉兒撓下老爺的手,嘟著嘴道:“爹爹,玉兒沒事啦,你不要緊張啦,昨日回來,就一直躺在床上,身上都躺疼了,今日就想出來走動走動,順便來看看這個野,野小子。”
“我有名字的,我不叫野小子。”鍾無虞掙紮著坐在床沿上,喘著氣說道。
玉兒撇開老爺和紫萱,走到鍾無虞身前,問道:“那你叫什麼啊?”
鍾無虞聽她問,囁嚅道:“我,我,我叫大,大錘子。”
“哈哈——”
房間裏爆出一陣狂笑。
鍾無虞被他們笑得低下頭來,他頭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名字也可以讓別人如此大笑的,可仔細想想,“鍾家村”裏和他一般大的孩子,比他小的孩子,取的名字不是叫“大錘子”,就是“大斧子”,還有諸如“鐮刀”“棒槌”“蠻牛”“麥稈”“篾籮”“飯簍”“水缸”“瘦狗”之類的,都是世代以耕田為業,因此,大凡貧民之子就取這種名字,當然也有例外的,就是富戶家的孩子取名不同,男孩就叫“長生”“貴生”“福來”,女孩就叫“滿秀”“招娣”“勝男”,不過,鍾無虞覺得這些名字根本不如“大錘子”“大斧子”好聽,因為這些窮孩子的名字,不是勞作的工具,就是生活中的用品,還有常見的動物,這些與他很親近,所以他覺得好聽。
“哈哈——”玉兒還是忍不住想笑,不過,她仍問道,“你,哈哈,你叫大錘子,哈哈,那你有姓嗎?”
“有,我姓鍾,住在鍾家村。”鍾無虞說到鍾家村就來勁了,可是,他突然流下了淚,不多會,他居然哭泣起來。
“哎,好好的,你哭什麼呀?”玉兒有點驚訝。
“對啊,你哭什麼啊?”紫萱走過來,扶住玉兒,也問道。
“鍾家村沒了,鍾家會沒了,被燒了……”鍾無虞越說越傷心,抽泣道,“爹爹,娘親,弟弟,都沒了……妹妹被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