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在官道上飛馳。
馬車內有一男四女,四女為一老三少,而其中有兩位年輕女子似有中毒之象,視其麵色灰暗,嘴角淌血,氣息粗重,應是因傷口中毒疼痛而致,其傷為劍傷,雖敷有金創藥,卻不濟事,而那一老一男正為這二位傷者運功逼毒療傷,見二位施救者額頭不斷冒汗,發中騰煙,看來這運功一法作用亦不大,反消耗其大量自身真氣,旁邊那一少雖無事,卻也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見老者出汗,便用絲絹為其揩拭,別無他法。
那老者亦隻能點穴封住其心脈,阻毒入心,防止危殆性命。
“西門兄,小心駕馬,二位小師父難以承受一路顛簸,自離洛邑,我等已有七八日沒有長歇了,今日可否於商洛稍作休整,明日再行趕路?”
“蕭俠士,在下聽師太的。”
“蕭居士,如果你累了,你就下去休息吧,無須再管我峨眉之事,老身有辦法祛除靜水與靜鏡所中之毒。”
……
“姐,藍玉姐,我們就快回到黑鷹山莊了,你身上所中‘陰陽離’之毒,因你再次受傷而加重了。”
“小魚兒和小玉兒呢?”
“放心,好著呢。”
“他們在哪,在哪?”
“在另外一輛馬車上。”
“那……”
“你說鍾大哥,是吧,他……好著呢。”
“胡說,他身上的毒比我的重,還要,還要去取那天山雪蓮,才能,才能救那陰姑娘,唉……我就不該去找他……”
“……姐姐如此想著鍾大哥,任誰是你,都會去找他的,大哥,他身上的毒,已好了大半了……”
“怎麼會呢?”
“我……”
“是你……”
“噓!”
“……那陰姑娘也太傻了,她竟然,唉,都是我害了她,哼,有一天,我要親手……”
“姐,那種殺人流血的事讓小弟來做吧,小弟不忍心你再受傷了。”
“那你忍心陰姑娘受傷嗎?說,說給姐聽,你喜歡陰姑娘,是不是?”
“是,不是……”
“到底是不是?”
“是,可是。”
“可是她,她喜歡的是……”
“姐,你別說了。”
“你姐我早就知道了,但我相信我的無虞哥哥,他不會負我的。”
“我也相信。”
“對,我們都相信他,所以,陰姑娘也會,也會,哎,不說了,這男女感情誰也無法說得清楚,但,我相信我的無虞哥哥……”
“你信你爹嗎?”
“我信。”
“為什麼?”
“因為他是英雄。”
“那我呢?”
“你,隻是一隻鷹。”
“哈哈哈……隻是一隻鷹,隻是一隻鷹,哈哈哈……”
……
孤鷹一隻,在蕭蕭寒水的上空展翅翱翔,它冷毅,堅強,孤傲,不屈,它不相信命運,它亦敢違抗天命,冰雪縛不住它的硬翅,疲累拉不下它的利爪,它便在這萬仞絕崖上睥睨群雄,搏擊長空。
那隻鷹是誰?
一輪皓月當空,與那天山峰尖寒英鋒芒相對,竟好似寒刀冷劍互斫,隱隱有金戈鐵馬馳騁沙場之音。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長風幾萬裏,吹度玉門關。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戍客望邊邑,思歸多苦顏。高樓當此夜,歎息未應閑。”
“鍾……大……哥……”
“柔兒……你醒啦!”
“鍾……大……哥……你……還……在呀……”
“小傻瓜,大哥怎會不在呢?大哥不會丟下柔兒的。”
“可……柔兒……醒……醒來……卻不見……”
“唉……”
“大……哥哥……又……歎氣……”
“你大哥,我沒用……”
“算……了……別找了……讓……我……去吧……”
“不……師父……”
鍾無虞的手卻抓空……
為何,為何,這是為何?
我為何要喝酒,我為何要出劍,我為何要失手殺死師父?啊!
我的心很痛,隻因師妹,她……
我喝酒,我揮劍,可,師父,突然向我出劍。
他劍劍要我的命,我無法思考,我無法言語,我無法不出劍。
我劍劍要他的命,他卻笑了,竟像一個慈父的笑,仁厚而超然。
為何,為何,你為何要如此?
我的劍雖已抵向你的咽喉,可我會放下,放下啊,為何啊?為何啊!
又奈何啊?
奈何像慈父般的你會迎向我的劍?
我本想放下的,我本想放下的,奈何呀,奈何呀!
你的血自我的劍急迸而出,似爐中火一般,噴灑,濺射,灼人,痛心。
痛心啊——
為何呀,為何呀,為何是我的手殺了你,為何呀……
我要廢了這隻拿劍的手,弑師的手,廢了,廢了呀!
“大……哥……”
“……”
“你……剛……才……唱……什麼……”
“還……是……李……太白……嗎……”
淚,滴在柔兒蠟黃的小手上……
這曾經充滿青春的手,居然就因為我而枯幹,憔悴,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