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1 章 海都阿陵番外(作話還有)(1 / 3)

(一)海都阿陵和瑤英

第1章

“王子,把文昭公主關在哪裏?”

托木倫問。

海都阿陵低頭擦拭長刀上的血跡,下巴微抬,泛著黃金色、狼一樣的眸子銳利地瞥一眼李瑤英。

瑤英站在雪地裏,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恐懼,瑟瑟發抖,身上裹著一件灰撲撲的、散發出淡淡腥臭味的氈衣,形容憔悴,狼狽不堪,姣好的麵容和玲瓏的身姿掩在風霜之中,看起來就像個毫不起眼的女人。

以往,這樣的女人爬到海都阿陵床上,他看都不會看一眼。

但是他見過李瑤英真正的模樣,長安太極宮的宮宴上,她頭戴花釵,濃妝豔飾,穿著他平生見過的最華美的衣裙,出現在眾人麵前,容色之盛,將殿中輝煌閃耀的燭火襯得黯然失色。

那一瞬間,海都阿陵感覺到一種難以抑製的興奮,就像喝了中原最烈的酒,渾身熱血上湧,四肢百骸毛孔舒張。

長安少年郎心目中的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虛傳。

這個女人是他的。

他來自荒蠻的部落,在狼群中長大,吃馬肉,喝馬血,被他們這些中原漢人鄙夷。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錦衣玉食,尊貴雍容,曳地的輕紗陂巾仿佛散發出陣陣幽香,滿殿年輕兒郎都在偷偷看她,而她目不斜視。

海都阿陵口幹舌燥。

他要征服這個女人,正如他的鐵騎將征服這片肥沃遼闊的土地。

幾個月後,這個女人落到他掌中,任他擺布。

她剛剛和他談完條件,抖如篩糠,等著他發落,雙眸低垂,不泄露一絲思緒,看去纖弱、膽怯,低著頭,露出半截雪白的頸子,雪光都壓不住那一抹柔膩細嫩。

海都阿陵隻需要抬抬手就能把她勾到自己麵前,嚐嚐那半截頸子到底有多滑膩,她腰肢纖細,他大掌一握,就能緊緊鉗住她。

每次打了勝仗,部下會把最美麗的女人獻給他,攻城略地、大肆屠戮之後,帶著一身血腥氣享用美人,最為暢快銷魂。

但是這一次他不急著強占這個女人。

這個看似嬌弱的女人破壞了他準備已久的計劃,讓他大開眼界。

他利用葉魯部操縱她的遠嫁,看著她被粗野的葉魯部大王子嚇得麵色發白,瞧見她在白發蒼蒼的葉魯部酋長身邊暗暗垂淚,他以為她已經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帶兵偷襲中原,沒想到她早已經悄悄學會胡語,不僅在絕境之中逃出葉魯部,還毀了他的心血。

她在葉魯部的驚慌失措、和太子李玄貞的爭吵都是裝出來的。

這樣的女人太狡猾,即使他在床上征服了她,她也不會對他死心塌地。

頭頂幾聲清唳,雄鷹在半空中翱翔。

海都阿陵的目光隨著雄鷹飄向遠方。

阿布是他親手養大的,它忠誠,隻聽他一個人的號令,勇悍,堅毅,可以用利爪把獵物撕成碎片,是鷹中之鷹。

文昭公主就像還沒被馴養的阿布。

他跟在她後麵,像追逐獵物一樣,冷眼看著她奔逃,在她以為終於逃出生天的那一刻出現。

她臉上的驚恐和絕望讓他覺得快意,那種完全掌握她的命運、看著她被自己玩弄的感覺甚至比打敗一個比自己更強大的勇士更讓他覺得快活。

和直接占有這個女人相比,他更想要慢慢馴養這個女人,磨掉她的爪牙,擊垮她的意誌和自尊,讓她徹底順從於自己,完完全全屬於自己。

她越不甘心,他越想要折騰她。

托木倫又問一遍:“該怎麼處置文昭公主?”

海都阿陵和李瑤英達成了協議,他放過她和她的親兵,她跟他走。

“帶他們回伊州。”

他還刀入鞘,薄唇微微勾起。

伊州遠離中原,魏朝的士兵被攔在涼州以東,她再足智多謀,插翅難逃。

托木倫扯著瑤英走遠。

謝青、謝衝他們被帶去和俘虜關在一處。

瑤英是女人,還是一個不可多見的美人,托木倫想了想,把她帶到關押女奴的地方,以前戰敗的部落獻上來的女人都是這麼安置的。

他手上重重地一推,瑤英摔倒在地,周圍的女人視若無睹,神情麻木。

瑤英爬起身,拍去氈袍上的泥濘,眼神巡睃一周,找了個地方坐下休息。她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頭暈眼花,渾身無力,海都阿陵不會放了她,伊州離長安那麼遠,過了玉門關,她可能一輩子都回不來了。

她閉了閉眼睛,盡量不去理會餓到痙攣絞痛的腸胃,一個聲音在腦海裏回蕩:她得活著,不管用什麼辦法。等阿兄傷好了,一定會來救她,她不能放棄希望。

號角聲響起,隊伍進發,北戎兵催促瑤英和其他女奴趕路,她餓得連身上的皮襖都能咽下去,還是咬牙跟上隊伍。

海都阿陵把她當成獵物,她必須讓他享受到折磨獵物的樂趣,隻要能活著,這點痛苦不算什麼。

很快,瑤英的氈衣上結了一層薄冰,凜冽的風雪從衣領灌進去,渾身冰涼,手腳早就凍得失去知覺。她逼迫自己跟上其他人的腳步,隻要停下來,她就再也走不動了。

她麻木地、全靠本能地邁出僵硬沉重的腿,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昏暗下來,隊伍停下紮營。

瑤英和其他女奴被趕進一塊木柵欄臨時圈起來的地方,她精疲力竭,倒在角落裏,閉目休息。

送飯的士兵隔著柵欄扔進來幾塊餅,女奴們一擁而上,爭搶那幾塊餅。

士兵站在柵欄外哈哈大笑,讓沒搶到餅的女奴跪下求他們,誰叫得好聽,他就給誰餅吃。

女奴跪下祈求,他笑得愈加得意,視線落到角落裏的瑤英身上,瞪大眼睛,臉上掠過淫.邪之色,舉起一張餅對她搖了搖。

“想吃嗎?叫聲好哥哥就給你。”

瑤英抬眸掃他一眼,麵露嘲弄之色。

士兵惱羞成怒,扔下裝餅的木桶,衝進柵欄,扯住瑤英的衣領,把她拖出柵欄,其他女奴見狀,一擁而上,去搶木桶裏的殘渣碎餅。

瑤英被士兵拽著在到處都是碎石的雪地上拖行,背上、腰上、雙腿火辣辣的疼,不知道留下多少傷口,眼淚滑落下來,她咬破舌尖,讓自己保持清醒,一邊掙紮,一邊留心觀察周圍的環境,右手偷偷摸向自己的長靴。

那裏藏了一柄匕首,是李仲虔送給她的,號稱削鐵如泥。她拿著匕首和李仲虔比劃過,他教過她怎麼殺人。

要穩、狠、準,一下子割破對方的喉管,或者刺進他的心髒,一招斃命。

李仲虔也警告過瑤英,她不懂武藝,不到萬不得已,別去激怒對方,遇到高手,她根本沒有反抗的機會,即使是麵對普通男人,她也不能暴露殺機,必須等對方最鬆懈的時候才能冒險動手。

士兵把瑤英拖到營地後麵,旁邊有人發出嘲笑聲,“又瞧中哪個了?”

“這個漢女是我見過最漂亮的!還是個沒嫁過人的小娘子!”

一人笑罵一句,“又讓你撿著便宜了!你下手快,今天兄弟們不和你搶!”

幾個人圍上來說笑,士兵趕走其他人,腳步聲漸漸飄遠。

瑤英不再掙紮,像是認命了。

士兵冷笑,一把摁住她,脫下外袍,低頭解開腰帶,天氣太冷,他沒有脫下闊腿袴,隻隨手往下扯了扯,獰笑著俯身壓在她身上。

瑤英看著他,認準李仲虔教過她的部位,使出所有力氣,手中匕首穩穩當當地刺了進去。

阿兄送她的匕首,果然鋒利,薄刃剖開血肉,熱血噴濺而出,濺了她一臉。

她翻身而起,壓在士兵身上,雙眸血紅,眨都不眨一下,繼續用力,匕首繼續往裏刺入。

士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地看著她手中的匕首,渾身抽搐,劇烈掙紮,她瘦弱的身體緊緊壓住他,匕首利落地翻騰攪弄,血浸濕了她的氈衣,她死死地握著劍柄,即使士兵已經停下掙紮,依舊沒有鬆手。

士兵的夥伴探頭往裏看,對上瑤英被鮮血染紅的眼睛,嚇得一個激靈,“赤撒被殺了!”

死了人,士兵不敢私自處置瑤英,消息傳到大帳,海都阿陵正和部下議事,聞言,驚訝地抬起頭:“她殺了人?”

柔弱的文昭公主隻怕連隻螞蟻都舍不得踩死,居然能殺人?

“她殺了赤撒!”

“她為什麼要啥赤撒?”

報信的人麵上一僵:“赤撒以為她隻是個普通女奴,看她不聽話,想教訓她……”

海都阿陵笑了笑,起身出了大帳。

瑤英還握著匕首坐在赤撒身邊,氈衣被血染紅,臉上也糊滿了血,秋水盈盈、一眼能把人看得酥了半邊身子的雙眸比血更紅,長安城裏最嬌貴雍容的那朵牡丹花,果然不止是空有美貌。

她冷厲如刀,身體卻在微微發抖。

這麼恐懼,還是毫不猶豫地殺了人。

海都阿陵瞥一眼赤撒的屍首,麵色陰狠:“文昭公主無緣無故殺了我的部下,我得給部下一個交代。”

周圍的士兵眼中騰起振奮之色,齊齊看向瑤英,等著海都阿陵把她賜給他們。

他們的目光毫不遮掩。

瑤英握著匕首,眼簾抬起。

海都阿陵嘴角勾著。

怎麼,她以為憑著一柄匕首殺了蠢笨的赤撒,也能用同樣的法子殺了其他男人?他們不會像赤撒那麼傻,也不會再掉以輕心,落到他們手裏,她隻能乖乖聽從。

海都阿陵等著瑤英驚恐地哭泣,絕望地哀求。

她站起身,血順著氈衣落下,嘀嗒嘀嗒,染紅腳下的雪地。

“我不是無緣無故殺人。”

她迎著士兵們肆無忌憚打量、恨不能立馬撲上去撕碎她衣裳的眼神,一步一步走到海都阿陵麵前,平靜地道。

海都阿陵淡金色的眸子裏沒有一絲波瀾,神情淡漠。

瑤英仰頭望著他,雪白的貝齒上也濺了血,朗聲道:“我和王子達成協議,就是王子的人。這個人膽敢染指我,便是公然侵犯王子的尊嚴,王子是北戎第一勇士,他如果得手了,王子會淪為北戎的笑柄,被其他王子鄙夷。王子,你說這樣的人該不該殺?”

她語氣平穩,眸中燃燒的血色淡去,一雙眼睛烏黑清亮。

周圍安靜下來。

海都阿陵審視著瑤英,刀削斧鑿的臉越來越陰沉,就在士兵們以為他會一刀砍了瑤英時,他忽地一笑。

這樣才好玩。

如果李瑤英大聲叱罵他,或者跪下痛哭流涕,可憐巴巴地祈求他,他會很失望。

海都阿陵轉身離開。

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帳篷間的那一刻,瑤英渾身發抖,軟倒在地,支撐著她堅持到現在的勇氣霎時被後怕淹沒,恐懼攫住了她的心髒,她狠狠地咬舌頭上的傷口才沒有暈過去。

這是一次試探,她想知道海都阿陵對她到底抱著什麼樣的態度。他陰鷙深沉,武藝絕頂,殺死她和親兵就像捏死螞蟻一樣簡單,她絕沒有逃脫的機會,唯有先摸清他的底線在哪裏,才能去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激怒士兵太過冒險,可她別無選擇,她觀察過了,海都阿陵軍中唯有這幾個看管女奴的士兵身材瘦小,手上沒有長年拉弓留下的繭子,他們不會武藝,是她唯一的機會。

海都阿陵回到大帳。

托木倫緊跟著他,問:“文昭公主殺了赤撒,王子就這麼算了?”

海都阿陵掃一眼托木倫,目光比他腰間的長刀還鋒利。

“誰讓你把她送到赤撒手裏去的?”

那幾個士兵經常□□女奴,他早有耳聞,為了軍中士氣,暫時隱忍不發,如果今天赤撒真的得手了,真如李瑤英所說,他會淪為笑柄!

托木倫連忙賠罪:“屬下考慮不周,才會釀成此禍,請王子責罰。”

海都阿陵擺擺手:“你傳令下去,文昭公主是我的人,讓那些人手腳都放幹淨點,今天的事到此為止,下不為例!”

托木倫悄悄鬆口氣,應喏,退出大帳。

底下人來問:“該怎麼處置文昭公主?”

托木倫撓了撓腦袋,道:“送到王子這裏來吧。”

王子說了,文昭公主是他的人,今天王子饒公主不死,公主必定感恩戴德,今晚說不定就會臣服於王子。

半個時辰後,瑤英被送到一座帳篷裏,侍女為她脫下腥臭的氈衣,洗去一身血跡,將她送進海都阿陵的大帳。

海都阿陵出去巡營,半夜回帳,看到坐在角落裏打瞌睡的瑤英,脫氅衣的動作停了下來。

“過來。”

他懶洋洋地道。

瑤英醒過神,一臉警惕和厭惡,沒有起身。

海都阿陵臉色沉了下來。

她的目光讓他想起那些看不起他的人,他們高高在上,而他隻是個狼養大的野人。

今天她在他的營地裏殺人,用激將的法子自保,他沒有懲罰她,她以為自己真的退步了,會接著縱容她?

他沒有這麼好心。

海都阿陵冷笑,幾步走到瑤英麵前,扯開她身上的長袍,她換了北戎女子的衣裳,袍子底下就是胸衣,嬌豔飽滿。

瑤英沒有掙紮,目光落到他臉上,平靜,麻木,還有幾分鄙夷。

海都阿陵額邊青筋暴跳,推開瑤英:“滾出去。”

如果這麼簡單就被獵物激怒,以後怎麼徹底馴服她?

瑤英攏好衣襟,走出大帳,衣衫底下汗水涔涔,連發絲裏都沁出了細密的汗。

表現出厭惡和鄙夷果然會讓海都阿陵失去興致。

海都阿陵的底線是他們之間的協議,他沒把她放在眼裏,享受追逐獵物,所以不屑在她主動臣服前強行占有她。

她可以利用這一點。

但是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去挑戰海都阿陵的忍耐力,真的惹怒他,後果不堪設想。

她不能太軟弱,也不能反抗得太激烈,把握好分寸才能一點點迷惑住他。

夜風寒涼,瑤英握緊雙手。

她要活下去。

托木倫從帳中走出來,對著瑤英搖搖頭,今晚這個女人如果低頭,以後就是王子的女人了,何必自討苦吃?

他指指關押奴隸的方向:“你以後住那裏。”

那裏比關押女奴的地方更艱苦,連擋風的氈帳都沒有,每次征戰都有無數奴隸凍餓而死。

瑤英臉色蒼白,心裏猛地一跳。

謝青他們不知道被送去哪裏了,她得想辦法和他們聯係,奴隸中說不定有人見過他們。

托木倫把瑤英送去和奴隸關在一起,回到大帳,海都阿陵大馬金刀地坐在火盆前,“給我找個女人過來。”

聲音沙啞,不掩□□。

托木倫立刻去照辦。

第2章

瑤英站在氈帳前,聽見裏麵傳出的撞擊聲、男人低啞的吼聲和女人發顫的啜泣,攥緊了手裏的木桶。

托木倫做了一個拔刀的動作,不耐煩地催促她:“王子讓你進去伺候。”

瑤英眼皮低垂,冷靜下來,掀簾入帳。

帳中沒有點燈,外麵篝火的光芒透過牛皮籠下一團模糊的暈光,隱隱可以看清帳中陳設的輪廓。

瑤英先在朦朧中看到男人□□的脊背,肌肉虯□□壯緊實,爬滿淋漓汗水,隨著一上一下起伏的動作,汗珠從流暢分明的肌理線條滾落。

聽到腳步聲,他一邊繼續,一邊側頭朝她看過來,輪廓深邃的麵孔被汗水浸濕,卷發貼在臉頰邊,淡金色的眸子微微半闔,目光緊緊鎖在她身上,像盯住獵物的獵豹,看似漫不經心,實則一切都在他的掌控當中。

他征伐,馳騁,身體起落,盡顯原始的野性,女人尖叫著顫抖,像是痛苦得要死去,卻又緊緊攀附著他,聲音透出極致的愉悅。

嘎吱嘎吱,木床不堪承受,幾乎要被搖散了架。

瑤英提著水桶,麵無表情地站在氈帳裏,冷眼聽著眼前的活春宮。

等一切結束,女人癱軟在床上,幾乎魂飛天外,下意識擁住男人的胳膊,海都阿陵沒有給予她片刻的溫存,推開她纏上來的身子,起身離開,就這麼走到瑤英麵前,臉上已經恢複平時的冰冷淡漠。

瑤英沒有抬頭,遞上幹淨的巾帕。

頭頂傳來海都阿陵的嗤笑聲,“文昭公主不是膽量過人嗎?怎麼不敢抬頭?”

她暗暗咬牙,知道他有意羞辱自己,別開了臉。

不能毫無反應,也不能一味徒勞地反抗——一旦他失去耐心和興致,她就是帳中女人的下場。

海都阿陵唇邊掠過一絲笑,他就喜歡看瑤英全身上下透出不甘心、又不得不順從自己的模樣,隨意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對床上的女人冷冷地道:“出去。”

女人還沒平複下來,聞言,身體僵了一下,爬起身,撿起地上散落的衣裙掩住赤著的身子,低頭走了出去。

從瑤英身邊經過時,她深深地看了瑤英一眼,眼神複雜。

瑤英暗暗歎口氣。

這個女人也是被北戎人擄掠來的,名叫阿瑪琳,是一個部落司祭的女兒,她們處境相似,但是剛剛阿瑪琳的眼神讓她明白了一件事:她們不是一樣的人。

瑤英放下木桶,收拾淩亂的床榻,帳中殘留著曖昧的味道,她忍著惡心卷起氈毯。

海都阿陵擦洗完身體,朝她抬了抬下巴,指指木架:“拿過來。”

瑤英放下木桶,去取架上的皮襖,架子太高,她踮起腳去夠,感覺到身後海都阿陵的目光一直看著自己。

她越狼狽,他對她似乎越有耐心。

嘩啦一陣響動,皮襖滑落下來,直接蓋在她頭頂,罩住了她的臉,她晃了幾下,掙紮著站穩,把厚重的皮襖捧到海都阿陵麵前。

朦朧的光線勾勒出她微微透出淺暈的臉龐,燈下看美人,簡直驚心動魄。

海都阿陵心裏一動,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摩挲了幾下。

瑤英頭皮發麻,恐懼像條蛇一樣在渾身遊走,心裏一道聲音響起:不能慌張,要冷靜!她哆嗦了幾下,強迫自己鎮定。

海都阿陵玩味地一笑:“不怕我直接要了你?”

瑤英仰起臉,“王子和葉魯部的大王子不同。”

海都阿陵看著她的眼睛:“怎麼不同?”

瑤英麵色沉靜,道:“葉魯部的大王子粗俗野蠻,王子是北戎第一勇士,是深受部下敬重信賴的大英雄、名震北戎的一方豪傑,王子既然和我這個小女子達成了協議,自然不會做失信之人,否則王子日後要怎麼征服其他部落?”

海都阿陵沉默了一會兒,手指順著瑤英下巴往下,捏住她雪白的頸子,微微用力。

瑤英喘不過氣來,掙紮著去掰他的手,身體瑟瑟發抖,蒼白的臉浮起紅暈。

海都阿陵平靜地看著她,就像在看一隻垂死掙紮的獵物。

她如此柔弱,抱著他的皮襖就得費半天勁兒,隻需稍稍用力,他就能殺了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就在瑤英以為海都阿陵不打算放過她的時候,脖子上的力道一鬆,她軟倒在地上,大口喘氣,咳嗽,嗆得滿臉通紅。

海都阿陵穿上皮襖,淡淡地道:“出去。”

瑤英立馬撿起木桶起身出去,站在氈帳前,渾身發顫。

每一次麵對海都阿陵都得如此小心翼翼才能脫身,她必須時時刻刻保持清醒,揣摩他的心思,給出他想看到的反應,趁他鬆懈時試探他,在他警醒時立刻示弱。

她太累了,但是她不能軟弱,一旦軟弱,海都阿陵就得逞了。

托木倫看到瑤英衣衫完整,麵露驚訝之色,領著她去關押女奴的地方。

返回大帳後,托木倫忍不住問:“王子,女人不難馴服,隻要她成為您的女人就會聽話了。”

海都阿陵搖搖頭,突然問:“金勃是不是還沒娶妻?”

托木倫一愣,點點頭:“可汗原本打算把巴娜爾公主賜給金勃小王子,兩人合不來。”

海都阿陵若有所思地道:“文昭公主這樣的美人難得一見,大王子、二王子都是好色之人。”

托木倫反應過來,“用文昭公主挑撥諸位王子?”

如果王子有這樣的打算,那讓公主保持處子之身用處更大。

海都阿陵沉吟半晌,“先把人帶回伊州再說。”

幾位王子年輕浮躁,曾經為女奴的事大打出手,李瑤英天姿國色,他們很難不動心。

漢人王允以美人計除掉董卓,他可以效仿王允,說不定連瓦罕可汗也會中計,老可汗這幾年偏愛年輕貌美的女人。

不過李瑤英不像是會乖乖聽從他吩咐的人,很可能假意臣服,再挑撥老可汗猜忌他,在帶她回伊州之前,得讓她認清楚現實。

她的命運由他主掌。

……

死了一個看守,現在營地的人都知道瑤英是海都阿陵看上的人,再沒有士兵敢對她動手動腳。其他女奴和阿瑪琳一樣,看她的目光意味複雜,麻木中摻雜著羨慕,還有難以抑製的嫉妒和憤恨——所有人都在忍受,憑什麼隻有她不同?

瑤英知道,海都阿陵是故意的,他讓她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她隻能信任謝青、謝衝他們,可是他們現在是俘虜,根本沒辦法抗衡身為軍隊統帥的海都阿陵。

他們已經進入北戎領地,她不僅要想辦法尋找時機逃出去,還得找出逃走以後徹底擺脫海都阿陵的法子,不然一切都得前功盡棄——在這世上,有誰能讓海都阿陵忌憚?

北戎橫掃漠北,兵鋒所指之處,盡皆臣服於北戎,能讓海都阿陵低頭的人屈指可數:瓦罕可汗,北戎的幾個王子。

或許她可以利用這一點。

一切都得從長計議。

瑤英冷得直打顫,緊緊抱住自己,闔上雙眸,阿兄一定會來找她,她得早點逃出去和他團聚。

第二天,瑤英被扔去和奴隸為伍。

海都阿陵特意召來塔麗。

昔日的侍女投靠北戎,可以吃飽穿暖,出入自由,而瑤英卻得去喂馬,去清理牲畜糞便,任何一個女奴都可以支使她。她每天忍饑挨餓,一天行軍下來,腳底磨得鮮血淋漓,還時不時被叫到大帳去做粗使活計,忍受海都阿陵肆無忌憚的打量,人迅速地消瘦下去。

有人可憐她,偷偷送些吃的給她,被士兵當著她的麵拖走。

瑤英不敢再接受任何人的幫助。

她計劃出逃。

海都阿陵知道她的打算,饒有興致地等著她行動,在她以為找到辦法時直接掐滅她的希望,看著她眼底的亮光一點點熄滅,麵如死灰。

他甚至故意露出破綻,引誘瑤英去追查,等著她入套,再無情戳破她的心思。

瑤英難堪、狼狽、絕望,但每一次絕望過後,她仍然倔強地不肯低頭。

海都阿陵想起當年熬鷹的時光,瑤英越反抗,他越有征服的欲望,美人數不勝數,到了床上其實沒什麼兩樣,過不了多久就索然無味,唯有這個女人能給他一種難以言說的快感。

塔麗看出瑤英想要逃跑,心驚肉跳,勸她不要衝動:“公主,王子在戲弄您,您逃不出去的,下次別犯傻了……”

瑤英搖搖頭。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幾次逃脫在海都阿陵眼裏有多拙劣,他一次次戲弄她,她一次次嚐試逃跑,一次次被他抓回來,看起來她一直在被耍弄,但是誰知道下一次她會不會成功?

海都阿陵太自信,自信到以為他永遠不會失手。

她讓他戲弄,讓托木倫他們習以為常,以後等海都阿陵露出真的破綻,她才能抓住機會逃脫。

在那天來臨之前,她得堅持下去。

瑤英又學會了幾種部落語言,還學會怎麼辨認可以食用的草根,怎麼把泥土敷在傷處減緩疼痛。

與此同時,阿瑪琳得到海都阿陵的寵愛,搬進一座幹淨的氈帳去住,出入都有女奴伺候,整個人容光煥發。

瑤英被派去服侍阿瑪琳。

阿瑪琳看著她,唇邊揚起譏笑。

“文昭公主好本事,欲擒故縱,王子反而對你更感興趣。”

瑤英置若罔聞,做完活計,抬腳就走。

阿瑪琳叫住她,指指帳中的絨毯:“這毯子髒了,你拿去河邊洗幹淨!”

帳外朔風凜冽,滴水成冰,夜裏能凍死人。

瑤英看一眼阿瑪琳,“你我都是被北戎人擄來的,我沒有妨害你,作踐我能讓你得到什麼?”

阿瑪琳臉上湧起惱怒之色,抬手就是一個巴掌。

不等巴掌落下,瑤英緊緊拽住她的手腕,和她對視,沒有錯過她眼中惱羞成怒的狠絕。

她們是一起被抓來的女子,即使不能互相扶持,也不該這麼快轉頭來欺壓她。

瑤英鬆開手,抱起絨毯,轉身出去。

這日,海都阿陵忙完軍務,想起瑤英,讓托木倫把她叫來。

她堅持了這麼久,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瑤英捧著一大盤燉羊肉進帳,放下就走。

海都阿陵冷笑:“我允許你走了嗎?”

瑤英停住腳步,轉過身。

海都阿陵大口吃肉,和托木倫議事,忽然聽到咚的一聲響,侍立在角落的瑤英毫無預兆地倒了下去。

他靜坐不動。

托木倫走上前把瑤英翻過來,“王子,公主暈過去了!她身上發燙。”

海都阿陵皺了皺眉頭,上次瑤英被驚馬踢傷,走路一瘸一拐,依然堅持下來,今天怎麼倒下了?

“王子……”托木倫扶起瑤英,遲疑了一下,“給公主請個醫者看看吧,她這些天病了。”

海都阿陵掃一眼托木倫。

托木倫垂下眼皮。

海都阿陵點點頭。

托木倫鬆口氣,抱起瑤英出去。

不一會兒,他返回大帳,海都阿陵低頭看案上的輿圖,忽地道:“托木倫,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以後不要插手她的事。”

語氣平靜到帶了幾分笑意,氣勢卻迫人。

托木倫閉了閉眼睛,單膝跪地,“是。”

下午,醫者和塔麗慌張地找了過來,塔麗叩頭痛哭:“王子,公主快不行了……”

海都阿陵冷笑:“昨天還活蹦亂跳的,給馬駒打馬印,今天就不行了?”

醫者上前:“王子,文昭公主確實快不行了。”

海都阿陵濃眉緊擰。

李瑤英真要死了?

他懷疑這一切是她的計謀,跟著醫者去看李瑤英。

她躺在絨毯中,嘴唇青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身上一陣發冷一陣發燙,眼瞳已經開始渙散。

海都阿陵見過將死之人,李瑤英演技再好也不可能裝得這麼像。

塔麗跪在床榻邊,哭著喊她:“公主,王子來了,您求求王子,王子會心軟的!公主,您別閉眼,您看,王子來了!”

瑤英毫無反應。

海都阿陵看著奄奄一息的她,冷笑了一聲。

都這樣了還強撐著,愚蠢。

弱肉強食,強者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食物,女人,領地,綿延的子孫,弱者必須服從,這是亙古不變的天理。她是弱者,就該服從於他,而不是以死抗爭,那是最愚蠢的做法。

他以為李瑤英不會這麼蠢。

海都阿陵轉身離開。

既然她要死,那就如她所願。

他不會放她離開,馴服不了的獵物,必須死在他手上。

海都阿陵回到自己的大帳,繼續翻看輿圖,天色暗沉,托木倫送來晚飯。

“她死了沒有?”

死了就拖出去扔了。

海都阿陵問,聲音冷靜。

托木倫低聲道:“塔麗在為她擦身了。”

為快要逝去的人擦身,好讓她能幹幹淨淨地離開。

海都阿陵臉色沉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問:“怎麼突然病得這麼重?”

托木倫不敢說出全部實情——日以繼夜被海都阿陵折磨身心,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都受不了,何況文昭公主自小體弱?

他想了想,道:“阿瑪琳故意折辱文昭公主,讓文昭公主夜裏去河邊漿洗,公主受了風寒,白天還要去馬場,風邪入侵,引發舊疾,支撐不住了。”

海都阿陵抬起頭,淡金色眸子閃過薄怒。

他馴服自己的獵物,豈容他人插手?

“把那個女人送到合赤那裏去,他想要個女人。”

托木倫知道海都阿陵指的是阿瑪琳,應是。

海都阿陵又道:“讓巫醫去看看李瑤英。”

既然不是她自己求死,那不能就這麼讓人死了,留著她有用。

托木倫應喏,退出大帳。

海都阿陵不再提起李瑤英,和幕僚商量回伊州的事。

第二天早上,托木倫沒有來報告李瑤英的死訊。

看來那個女人還活著,她身上有股韌勁兒,風吹雨打後,抖落一身水珠,依然明豔美麗。

五天過去,托木倫向海都阿陵稟報:“幾名醫者試了好幾種辦法,文昭公主總算化險為夷了!醫者說公主求生意誌很強,現在能自己喝藥了。”

海都阿陵心道:她的求生意誌當然強,她還沒有報仇,不會這麼死去。

說不定她就是靠著要把他碎屍萬段的強烈恨意支撐下來的。

海都阿陵唇角勾起。

他等著她病好以後接著折騰。

……

瑤英大病一場,差點被海都阿陵發現自己服用凝露丸的秘密。

好在她剛好發高燒,醫者沒有看出她每個月會發病,以為她是受了風寒才病重,她硬撐了幾天,再偷偷服用凝露丸,身體好轉,醫者沒有懷疑。

病好以後,她得到一個單獨的氈帳,不用每天在又冷又臭的地方入睡。

塔麗繼續照顧她。

她依舊必須去馬場幹活。

這晚,海都阿陵突然出現在瑤英的氈帳前。

她驚坐而起,手忙腳亂地拿起匕首,躲到氈門後。

海都阿陵入帳,眼皮都沒眨一下,大手一伸,攥住躲在暗處的瑤英,輕蔑地一笑:“你這點力氣,還不如北戎一個十三歲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