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笑了笑,有些讚歎道:“字裏麵的殺意很飽滿,我很少見到有人殺意如此飽滿無礙。”
江昊蒼低著頭沉默,看著手裏的毛筆,問道:“你今天要去殺人嗎?”
老道有些感慨道:“是啊,天道能容我,人卻不能容我,那我隻好殺人了。”
“不過殺人之前,得先活著走出那道萬丈雄關。”
江昊蒼仰著臉看著他, 問道:“想殺人的話,就去殺吧。杵在我攤子前做什麼?”
老道應道:“我在等雨停,也在等幾個人。”
“等雨停的時候,往往雨不會停;等人來的時候,往往人不會來。”
江昊蒼好心勸道。
“人不來肯定是有不來的理由。”
老道微笑著說道:“不過能不能讓我和你聊兩句比較嚴肅認真的話,而不是像苦行僧這般試探來試探去?”
“我也不喜歡盡在雲山霧繞裏轉來轉去。”
“但有一點我還是想要說清楚,我依舊沒有隨你修行的想法。”
江昊蒼頓了頓:“起碼暫時沒有。”
老道撐在桌子上,彎腰低頭,看著少年略顯青澀的臉,極為認真地說道:“我現在有些吃力。”
江昊蒼不說話,靜靜等待著下文。
“鮮有人知道我來了這座城。但鮮有人不代表沒有人。我現在的情況是必須要告訴這座城的主人,我來了。所以在我展露身份的時候,可能會被人滅掉,趁著這場雨,雪雁關另一邊的對手已經湧了進來。”
“你等的那些人呢?”
“可能不會來了。”
大雨依舊滂沱,而且似乎還有越來越大的傾向,老者等的人看模樣也是等不到了,但他似乎並不在意,隻是平靜溫和地講著自己當前麵臨的情況,沒有任何掩飾,然後他看著身旁的江昊蒼,微笑著說道:“但所有的這一切都不是問題,我今夜的問題在於,我身邊必須要有一個人,但那個人我找不到。”
江昊蒼看了一眼老者手中的大黑傘,問道:“你身邊需要什麼樣的一個人?”
“我的肉身受了些傷,是很久遠的傷。今夜我隻能全神貫注出一擊。在那瞬息的時刻內,我希望有個人能站在身邊,不能讓任何哪怕一絲的攻勢落到我的身上。”
“不包括雨水吧?”
“自然不。”
“那這個要求倒不高。”
江昊蒼撓了撓著有些濕氣的頭發,問道:“為什麼是我?”
老者的目光微微注視著片刻,說道:“因為我會推演天機。”
“昨天你拒絕了我,所以我便給你算了一卦,也給自己算了一卦。”
等待了這麼久的日子,麵前這搶走了自己所有銀票的老道士,難道真如自己所想,是那苦苦尋覓的轉機嗎?
江昊蒼沉默了片刻,然後有些勉強地笑了笑:“你算出了什麼?”
“你問的是你,還是我?”
“是你和我。”
“我算出了我會活下來,而且我們還會再見麵。還算出了你需要一些東西,比如這個。”
於是,一朵晶瑩剔透的白色蓮花從老道士的掌心飄出。
如光明的神輝一般。
“如果今晚我贏了,你就會知道我的身份。我真的是一根很粗很粗的大腿,很值得你抱一抱。”
江昊蒼並不認識那朵懸於掌心,且透明到極致的白蓮。
但是冥冥之中,那一股從中散發而出的奇異清涼,卻讓他內心迫切地想要得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