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千嶽,是一個要麼不愛,殺了也不回頭;要麼就愛的不可收拾的人。由於家境好,個性也有些放任。平日裏除了曾敗給過徐海音之外,誰也不服。當日見琴娘並沒有回絕,便放肆了起來。偷偷地買通了綾綺殿的小宮女替他傳書遞箋。琴娘是機警、老誠的人。自然知道這樣下去必然會出事的,私下也不知勸了千嶽多少回。可是風千嶽根本聽不進去。琴娘無奈,隻好將此事告訴了逸然。東方曉看著琴娘與風千嶽倒也匹配,便隻勸了幾句不可私下傳書,以免若出禍事。琴娘自是肯聽的。風千嶽卻置若罔聞。
這事,一來二去就連蕊珠也知道了。尋了個空當兒報了玉鳳。貴妃協理後宮事務,她怎麼也該管管吧!縱不能阻斷,阻礙一些總是好的。抱著這樣的心理,蕊珠進言了。可是,玉鳳是逸然設法弄進來的,又曾是東方曉的婢女;在心裏自然也一心向著逸然。尋了個機會叫下人們都出去了。對逸然雲:“娘娘,臣妾這裏聽到些風聲。您殿裏的琴娘有些不太好的事情,太後和您的關係又很緊張,您是不是想個辦法解決解決?”
逸然拉著她一同坐下雲:“姐姐說的是琴娘和風侍衛的事?”玉鳳點頭。逸然道:“好姐姐,這事兒我早知道了,正想著尋個得力的人頂了琴娘的差事,便求皇上給個恩旨成全了他們呢。也不枉琴娘跟了我一回。可是眼下沒有那麼合適的人,也隻好囑咐他們收斂些。我的話,琴娘是肯聽的;可是風侍衛就……我也正想該如何解決呢!”
玉鳳低著頭想了想雲:“寧兒、桂兒是娘娘從府裏帶進來的,也不成麼?”逸然搖了搖頭曰:“這二人倒是貼心。可是寧兒不夠穩重,桂兒倒是穩重,心思又不夠靈巧,都不太滿意。”玉鳳癟著嘴,長長地出了口氣雲:“那也隻好慢慢挑著了。哦?對了,過幾日新宮女就要進宮了。臣妾聽景福說:照舊理該替皇上選幾個出色的低階嬪妾。可是咱們皇上——你也知道的。臣妾這裏可是一個字也不敢提的。您看……”逸然聞言也有些頭痛,皺眉道:“這事兒是饒不過的,可是要怎麼向皇上提呢?”二人低頭沉思。
殿外琴娘咳了一聲,停了一下方報:“德妃娘娘到了,請示是否召見。”逸然高聲雲:“請她進來吧!”
蘇妍應聲進來,笑雲:“姐妹倆關著門密謀什麼哪?”說著過來見禮。逸然過去扶起來笑曰:“密謀怎麼替你選幾個新妹妹進來呢!”三人落座。蘇妍也有些為難曰:“這倒是個頭痛的問題。咱那皇上的心思,滿心裏也隻有一個皇後,給他選妃子,不過是多幾個難姐難妹。且不說選上來怎麼報?就是請旨這一項,誰敢呢?心情遇的好了,一輩子不待見;心情遇了,怕是能比著李婉青、陳婕妤去。唉!”說著輕輕地歎了一聲。
逸然想了許久道:“這事兒,由我來吧!就算不開心,許也不會那麼慘吧?選不選的總得禦批不是?”蘇妍抬頭看了她一眼,雲:“上次……皇上見您的醉態已經傷到了,再由娘娘去說……怕是要橫生誤解了吧?”“嗯?”逸然不解雲:“酒醉?我說了什麼嗎?”蘇妍搖了搖頭道:“不知道。皇上下了嚴旨,不叫傳揚。可是心情卻遭到了極點。仿佛……具體我也不清楚。”逸然沉思:“即是皇上嚴旨。想來是沒人敢告訴我們了。可是這選妃之事,我不去,該由誰說呢?”玉鳳咬了咬牙道:“我去吧。皇後既然不便開口,我是第二主事的,比較合理。”逸然看著她,真怕德妃的話成了真的。終,還是不能同意。曰:“我去吧。既然上回皇上能替我壓下來,應該不會很出格兒吧?還是我去了風險小一點兒。”二妃聞言亦無良策,隻好不語了。又坐了一刻,各自離去了。
尤、蘇二妃走後,逸然喚了琴娘進去,問曰:“儇兒滿月之期,我吃醉了酒,不記得當時的事了。聽德妃說皇上的心情差的很,可是我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嗎?皇上為什麼從來沒有提起過?”琴娘靠邊兒站著,一句也不敢講。看著她的深情,逸然隱隱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凝望著她雲:“琴娘,你我想交一場,猶如姐妹。中不忍心看著我為此事做了屈死鬼吧?又或者白白的拖累了別人,愧悔一生吧?”
琴娘聞言低頭不語,考慮了良久,很小心的觀察了殿內外,方回來雲:“娘娘待人寬厚,奴才方敢冒此大不為。娘娘心裏明白就好,以奴才愚見:娘娘應該不會有事。可是蘇國舅……就或許會有些麻煩了。”逸然不解雲:“怎麼又扯上蘇國舅了?”琴娘嘟著嘴,很不自然的問:“當日……娘娘真的一點兒影像也沒了?”逸然微微搖頭。琴娘長長地籲了口氣,搖頭道:“真服了你了。太子滿月酒宴上,娘娘酒醉離席,奴才被吟兒叫住,就沒跟上您。後來,皇上見了不放心,就帶著奴才、秋痕、碧欣和一些小宮女兒去找您了。誰想,遠遠地就看見……”她有些不敢說。逸然急了曰:“看見什麼了?”琴娘低著頭,咋麼著嘴唇,偷眼看著東方曉,還是不敢說。逸然急的都快蹦起來了。逼問:“哎呀——快說呀!急死我了。”琴娘看著實在躲不過了雲:“您和……蘇國舅……抱著——”
“什麼?”東方曉驚得跳了起來,自語雲:“這是什麼跟什麼呀?……我的天啊!”東方曉拍著自己的頭,急的滿地轉悠,曰:“真是該死,怎麼就……唉呀——丟死人了!怎麼就做出……唉!那後來呢?”琴娘曰:“娘娘哭的好傷心,皇上不叫我們過去,隻他自己過去了,似乎聽到了什麼,親手從國舅懷裏接過了您,那麵色可真是嚇人得很。並下旨說您酒醉站不穩,蘇國舅隻是扶了一把。不叫混傳……”逸然自欺曰:“是。應該是那樣的。我怎麼會和蘇國舅扯上關係的。”琴娘辯解雲:“可是,奴婢們分明看見,國舅摟著您,好癡……”她不敢說了,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皇上悄悄地站在了那裏。他獨自一個人,那臉色就可想而知了。
琴娘嚇得軟倒在地,魂兒都不知道還在不在了。逸然也嚇得不輕,她不怕皇上的任何處罰,卻怕琴娘會因此而送了性命。皇上在處理不利於自己的事情上,一向是心冷手狠、毫不留情。這光景,琴娘會有什麼樣兒的結局,真有點不敢想象。忙跪下,雲:“是臣妾的錯,不幹琴娘的事。那天……那天是臣妾,吃多了酒。怕闖了什麼禍出來。逼著琴娘……說的。皇上……皇上,您治臣妾得罪啊!求您饒過琴娘吧?求您了……”東方曉像小雞吃米似得不停的叩首。可以看得出,她有多麼在乎琴娘。
皇上濃眉緊鎖,臉上似乎可以刮下冰來。她從了沒有在他的麵前這樣子過,看著逸然的樣子,皇上有些心疼了。良久,張了張唇,鬆了眉頭,走上前,拉起了逸然道:“既然不記得了,就別惦記者了。不能喝,就盡量少喝。”東方曉站起來低著頭曰:“是。”皇上看了眼東方曉,知道她的心思,籲了口氣曰:“你也起來吧!”琴娘的心裏明白:這場塌天大禍,算是躲過了。感激雲:“謝皇上恩典。”皇上長長地“嗯——”了一聲,雲:“好好的侍奉你家娘娘,那些不該說的話,就讓它永遠的攔在肚子裏。記下了麼?”皇上冷冷盯著琴娘的臉,那神情依舊很嚇人,是真的想要殺人了。琴娘知道,此番若不是逸然護著,一百個頭也被砍掉了。忙低頭,連聲應“是。”皇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方道:“好。記著你的許諾。起來吧。”琴娘這才磕頭起來。
皇上轉頭柔情的看著逸然曰:“朕懷念以前了,今晚在在聽蕭閣等著你。”東方曉心中感激,也誠懇的應了一聲“是”。皇上走了。主仆二人相對而望,跌坐於地上。
戌時,依舊月明星耀;天邊的一絲薄薄的雲正悄悄地飄來。可以說是夜的神秘;也可說是月兒的風韻;誰也猜不出下一刻的動向。
東方曉由高旻、桂兒陪著到了聽蕭閣。
聽蕭閣一切如舊。桌上是一席民間小菜,一壺酒、一壺茶,正如當日東方曉宴請皇上的情形。逸然緩緩地走向桌邊坐下,皇上從外麵進來,示意所有的人都出去,在逸然的身邊坐了。
李漼微微一笑,雲:“這一次沒有打算算計朕?”東方曉亦淺淺一笑,很嫻靜雲:“沒什麼可算計的了。天下女人已是首數,恩寵獨占,在無可算計的了。”皇上微微頷首。微微抬頭,東方曉那神態也是久違了的陶醉。二人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