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曉推辭雲:“皇上,諸妃進位,臣妾並無異議。隻是臣妾生性懶待不喜多事,實在不宜為後……”皇上聞言停下來,冷冷的看著她道:“為妃、為後有什麼區別?難道你還有其他想法?”東方曉聞言心頭一緊,卻不敢有絲毫表露出來。麵上依舊平淡曰:“皇上、太後約定:皇兒誕生。立我為後。皇兒尚未出生就行立後之舉,不嫌太急了些嗎?不能言出必行,皇威有損;眼見得月份大了,難道不顧及皇兒安危?”李漼聞此言,麵上倒是放鬆了許多。緩緩雲:“這倒是真的。那,這樣大事由你來決定。宮中雜務交由玉鳳處理。重要事情,一定要你親自過問。分寸自己拿捏,別太累了。此次外邦來朝,皇後臨朝以示凝重這是我朝慣例,否則無後會貽笑大方。”東方曉無奈隻好謝恩雲:“臣妾接旨,謝皇上恩典。”皇上點頭,拉了她起來。他們依舊緩緩地走著。
逸然低著頭邊走邊雲:“各宮都有晉升那穆妃如何安排?”皇上沉沉地舒了口氣雲:“朕與她夫妻一場,她還算賢德,隻是懦弱了些,就冊為賢妃吧!”逸然聞言不住搖頭自嘲曰:“當初聖上選妃擇後,穆夫人就忌憚我,恐我傷及小姐後位。哼哼——不想今日我果然背信棄義奪了她中宮之為。唉——真真的天意弄人啊!”
他夫妻興步緩行,無意間已到了紫宸殿外。東方曉停步欲歸了。皇上凝視曰:“進去陪朕坐坐。你好久沒進過紫宸殿了吧?”東方曉沉思雲:“是。”
終於,還是陪著皇上進了殿內。皇上令殿內伺奉上茶點。自己坐在了一張小桌邊,逸然就那麼低頭站著。皇上搖頭曰:“我們之間。就真的生份到這種地步了?”東方曉依舊默默不語。皇上歎了聲曰:“坐吧。”東方曉緩緩地在其下手側身坐了。皇上凝視殿外雲:“真懷念陪你在聽蕭閣的日子啊!你雖然常拂逆朕,卻能看得出,你是真心當真朋友的。如今,雖長伴身前,為妃為後,卻事事小心冷淡……有時,在你眼裏甚至能看到仇恨——真叫人心酸呢!”
他那樣深情。東方曉卻置若罔聞,依舊低著頭一言不發。
皇上盯著她的臉,半晌都不曾將目光移開。悲雲:“在你心裏:朕真的就那麼配不上你麼?”東方曉淡淡雲:“皇上貴為九五,相貌堂堂、文武兼備;天下那個女子敢說您配不上她?隻是……皇上給臣妾的那一晚,有太多的恐怖、太多的不可憶……臣妾……臣妾始終……邁不過去。”皇上聞言那神情心痛極了,咂舌無語。東方晨露果然誤了朕。長歎一聲不再追問。
聶群在殿外報雲:“稟聖上,蘇國舅回來了。”皇上高聲雲:“喧。”東方曉起身雲:“臣妾回避一下。”皇上卻雲:“不必。海音走後,宮中缺乏高手,朕已讓他進宮守衛。你日後也是要常見的。”
蘇俊從外麵進來,見東方曉也在。拱手低頭雲:“不知娘娘在此,外臣失儀,容臣稍後再稟。”說著轉身欲走。皇上阻止曰:“靜軒留步。逸然過來時隻帶了幾個宮女,朕不放心,你先送她回綾綺殿。再來回話。”蘇俊拱手曰:“微臣遵旨。”東方曉再次行禮曰:“臣妾告退。”皇上輕輕:“嗯。”了一聲。
二人從紫宸殿裏出來。一路走來較上回生分了許多。東方曉和蘇俊一前一後走著。蘇俊始終低著頭,看也不敢看她。
忽然,東方曉開口雲:“聽說,蘇國舅與趙王交情很好?”蘇俊隻冷冷曰:“是。”東方曉本想問他趙王、皇上、蕭明月的事。可是看他冷冷冰冰一個字都不願多說的樣子,便不再問了。蘇俊的心裏卻東方小的意思。知道她因為趙王的關係厭惡他了。
陪著東方曉進入綾綺殿,蘇俊告辭。臨去時,卻忍不住雲:“娘娘還會幫我妹妹說話麼?”東方曉不解曰:“為什麼這麼問?”蘇俊道:“因為臣趙王的關係……”東方曉微微一笑雲:“聽姐夫說,他也曾是個癡情種。可惜後來變了。你呢?會因為他恨我麼?”蘇俊毫不猶豫道:“不會。趙王——人已逝,他的恩怨就隨他化了吧。”東方曉點了點頭。
蘇俊轉身出來。卻正碰到李娉從出王府而來。二人檫肩而過。李娉隻覺得他俊美非凡,風度翩翩竟在徐海音之上。背後盤龍鞭甚重,必是膂力過人的。心中不覺多了幾分欣賞。
李娉進殿中,見了東方曉便問:“皇嫂,剛剛出去的是什麼人?”東方曉正整理著剛脫下的披風,雲:“樂妃的兄長,蘇俊。”李娉聞言卻異常驚喜道:“原來是他?他就是蘇靜軒?”東方曉將披風交給琴娘,好奇的回頭曰:“是啊。怎麼了?”李娉很興奮道:“是他?他就是玉麵神鞭!當今江湖少見的一流高手。尤其是輕功堪稱一絕。他怎麼會在宮裏?”東方曉笑曰:“你說的那個……那麼好的人就是他麼?”李娉使勁兒點頭雲:“是啊!行俠仗義、貌美無雙、功夫超群。人稱神來之筆的玉麵神鞭——蘇俊。怎麼樣?厲害吧?”東方曉笑著搖頭曰:“唉!哪裏還有個王府千金的風範!”李娉卻不管那個纏著道:“嫂嫂——你就告訴我她為什麼在宮裏出現嗎?”說著撒起嬌來。逸然道:“是皇上,召他來駐守內闈的。”
李娉高興地在地上走來走去。口裏自語:“這麼說,我可以常在宮裏見到他了。”;“蘇靜軒,果然不負盛名!唉?皇嫂一定認得他,能否——替娉兒引薦引薦?”東方曉有些為難曰:“可是,蘇國舅對我似乎有成見,恐怕幫不了你。”李娉聞言有些失落了。
東方曉看著她失落的樣子,想起當日自己仰慕徐海音,不惜打簾偷窺的情形,又能比她好多少呢?本以為,母親親訂鸞盟,可隨心意。不想今日,母亡、盟斷、勞燕分飛 。不覺傷神起來。李娉和蘇俊若能成就,倒是一對兒令人稱羨的璧人兒。繼而曰:“我雖幫不上你,皇上與他卻是內親,說不定能幫得上忙。”
李娉聞言又高興了起來雲:“好,我這就去。”可是沒走幾步,又停下來道:“我就這麼直眉瞪眼的去了,蘇公子會不會看不起我啊?”東方曉看了看天色雲:“這會子,陳婕妤也差不多該到紫宸殿了。你去燙一壺禦酒送去,就說我的話;恐冰葡萄太寒吃了積食,送壺酒驅驅寒。”李娉開心雲:“多謝嫂子,皇兄見了也不定多開心呢?”說完便開心地去辦了。
李娉果然燙了熱酒,又盛了幾樣小點心送了去。
紫宸殿內,皇上與蘇俊正對弈消遣。陳婕妤捧著冰葡萄悄悄侍立,並不敢驚擾。通報了一聲,李娉捧著熱酒點心進來。皇上斜眼瞟見了問曰:“娉兒不在綾綺殿和逸然做伴兒,跑來這兒做什麼?”說著依舊低著頭思考著下來的部署。似乎就是不經意的問了一聲。
李娉捧著酒和點心笑曰:“皇嫂怕您吃了冷葡萄積食兒,叫我送來謝熱酒、點心,暖暖。”皇上聞言,將手上的棋子對回了棋盒子裏,喜雲:“擱哪兒吧;陳婕妤,你也放哪兒;秋痕再叫禦膳間做幾樣配菜來。”秋痕去了。
碧欣打了水來淨手。皇上向蘇俊雲:“靜軒,你也淨了手,陪朕飲幾杯。”蘇俊稱“是”。在另一個銀盆裏淨了手。與皇上對坐而飲。皇上向陳婕妤和李娉曰:“都回去吧。”陳婕妤福了一福退了出去。李娉卻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去了。
皇上瞟了一眼李娉,她的意思,皇上也大概知曉了,卻不露聲色。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李漼方緩緩放下酒盅雲:“靜軒,棋路老道精湛;朕若要勝你一子半子都很艱難。卻從來都問過,蘇卿年歲幾合了。”蘇俊放下筷子,剛要站起來回話。皇上笑曰:“就坐著吧!又要起來坐下,又要磕頭謝恩,麻煩的緊。你隻管向朋友般坐著回話也顯得親近些。”蘇俊方又坐了雲:“微臣二十正了。”“哦。”皇上頷首。
又吃了幾口,皇上雲:“不笑了。是否有了中意的姑娘?”蘇俊聞言竟想到了一張臉;形容清麗脫俗,笑容甜美,可是她已為人婦了。忙收了神色,搖頭曰:“沒有。”
皇上以肘支著桌子,向前傾著上半身,看著他笑雲:“那麼你喜歡哪一類的?”蘇俊想著東方小的樣子隨口雲:“沉靜、涵雅、膽識過人,對感情……忠貞不二……俠骨豪情……”皇上笑雲:“說書呢?天下竟也有這樣完美的女人?”蘇俊聞言,暗雲:我怎麼就想到她了?東方曉可是皇上心尖子,這話說給皇上聽,難道想步徐海音的後塵?皇上與海音自幼相交,觸及此事,尚且容他不得!更何況是我?蘇俊啊蘇俊,你不是以俠義著稱的麼?怎麼棄友情於不顧了?怎麼可以對朋友的心上人動了心思呢?
蘇俊這邊走神兒,皇上已問了不知多少句了。見他心不在焉的問雲:“噯——想什麼呢?問你都不回答?”蘇俊回神。皇上繼續道:“你與朕可是內親,若有了朕與你做個筏子。可不興跟朕不老實哦!”蘇俊聞言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曰:“臣在回想,到底有沒有見過那樣的姑娘?天下到底能有幾個那樣的還女孩兒?”皇上笑了一陣,雲:“朕這裏倒是有一個差不多的。就是朕的堂妹:長的嗎?也還算楚楚動人,文武全才。沉靜涵雅嗎?就好像差了些。不過,膽識過人、俠骨豪情呢?那是絕對足夠了。至於對感情……忠貞不二嗎?朕沒見過她對誰動情,就不得而知了。不過這一點就需要你自己去發掘了。怎麼樣?”
蘇俊尷尬的笑了笑,推脫雲:“沒見過,等見過了再說吧?”皇上雲:“就是剛才進來送熱酒、點心的姑娘。名叫李娉,今年一十九歲。與你倒是年歲相仿,家境也很合適。不妨交往一下。”蘇俊淡淡一笑曰:“方才臣以為是內眷,沒敢抬頭,還是見過了再說吧!”皇上笑著搖頭,招呼他繼續喝酒。
亥正初刻,皇上令人撤去酒席。內侍來討侍寢名錄。皇上似乎很不自在,出了半晌神兒,曰:”朕就歇在紫宸殿吧,不需要伺候。“那太監得了喻走了。
秋痕近來奉茶插口雲:“貴妃娘娘擔心著您的龍體。似乎也有了走近您的思議,你怎麼反倒……”皇上的臉色不好了,秋痕忙住了口。
蘇俊看在眼裏猜想;皇上必然是怕與貴妃同室,會心緒失控再傷害到她。這份胸懷,這份珍愛,著實叫人敬佩啊!
正想著,聞皇上吩咐:“靜軒,你仍往偏殿睡去。朕提過的事,好好考慮一下。”蘇俊遵旨出來了。皇上也打發了其他人出來。獨自個兒在紫宸殿裏煩惱著。
秋痕也悄悄出來,坐在石階上發呆。眼中含淚,神情凝滯。看情形,這也是個為情所苦的人。
蘇俊倒在苗龍牙床上,想著皇上的話,好心煩。輾轉了一陣,依舊睡不著。起身下來,又觀見皇上的燈依然亮著。皇上逸然在殿裏來回走動著。正殿外,秋痕也還在石階上坐著。蘇俊微微搖頭,歎了聲。真是:一縷相思,幾處閑愁!
蘇俊二次上床,將睡未睡之際。有宮人來報:前幾天在宮中出現過的那個男人又出現了。此刻,正劫持了樂妃硬闖宮門。曲寒星投鼠忌器正在僵持。皇上急忙與蘇俊同往。
後宮門處,眾衛士都不敢逼得太近。他劫持的畢竟是皇上的妃子。若有差池誰敢擔待?有一青年正劫持著樂妃逼著皇上妥協。三尺青鋒橫於樂妃頸下,已見了血痕。蘇俊手擒鋼鞭,銀牙緊咬卻不敢妄動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