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勞燕分飛(2 / 3)

梨香進去。逸然穿了一件湖藍色宮裝,從頭到腳一絲兒紅也沒有。正與琴娘談論著在靖王府時的過往。見梨香來了,叫她對麵坐了說話。梨香含淚將字條呈上。東方曉一眼就認出是姐姐的字,一目掠之已明其意。騰地站起來道:“姐姐怎麼了?”梨香哭道:“娘娘別急,王妃已經請過太醫了。您別急啊!”東方曉越發急了:“姐姐到底怎麼了?”梨香落淚雲:“王妃被馬車撞了……”東方曉聞言眼前陣陣發黑。琴娘慌忙扶住,細問了起由。逸然道:“高旻,去請皇上,就說我有急事,請皇上安排出宮。”高旻走了。

不一會兒,皇上急匆匆進來。逸然哭著叩首。皇上忙摻了起來曰:“出了什麼事這麼急?”東方曉將字條交在皇上手中。咋看之下,皇上先嚇了一跳,以為逸然要怎麼樣。細細一觀卻發現與逸然的字體完全不同。想了一下曰:“是你姐姐?”逸然點頭。梨香將事情本末說了。東方曉曰:“臣妾是內眷,有些事不便出口。皇上是姐夫的親哥哥,臣妾希望您能勸勸姐夫,她也許能聽。”皇上卻雲:“琴娘,你帶梨香去備娘娘出宮的馬車。高旻去請海音來。聶群去喧楚王、王軒、穆琦浩進宮。”眾人遵命出去,那殿裏隻剩下了他兩個。皇上方把去歲中秋三人共飲的事說了。對逸然道:“不是朕不管。這件事真實在不方便出麵。你姐姐出了事,不叫你去,必然牽掛。這件事還是你去吧!我叫海音送你們過去。朕安排了殿裏的事就到。東方曉點頭去換了出宮的衣服。皇上關切道:“別太激動,當心身子。”東方曉愣了一下,緩緩雲:“我知道了。”

那一刻皇上似乎找到了夫妻間的感覺。雖然是那麼輕描淡寫,卻是那麼的親切;沒有距離的感覺真好。眾人安排了自己的事情回來,東方曉辭駕帶著人走了。皇上仍沉迷著。聶群道:“皇上這是怎麼了?”李漼笑雲:“她就快成為朕的妃子了。”聶群愣了一下,明白了,也跟著開心的笑了起來。

徐海音陪著東方曉一行人到了靖王府。逸然並沒有先去看她姐姐,而是先去了書房。靖王正睡的香,被逸然一杯茶潑在臉上,嚇得一軲轆爬起來,在床上拉開架勢,連聲問:“怎麼啦?怎麼啦?”一屋子的人都想笑不敢笑。他哪兒受過這個?還發囈症呢!徐峰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東方曉冷著臉將眾人都攆了出去。屋裏隻剩下靖王、海音和她自己三個。靖王這才看清楚是誰。坐下來,摸了把臉上的茶水道:“怎麼了,這麼大火氣?”東方曉將那張詩箋扔在了他懷裏。靖王也懶得穿衣服了。在寢衣上擦了擦手,拿起來,邊看邊雲:“誰的?你的啊?”東方曉氣曰:“我姐姐的。”“啊?”顯然靖王吃了一驚,曰:“她還會作詩?”東方曉曰:“我和姐姐自幼由我娘一處教養,怎麼不會?”靖王道:“倒是要好好瞧瞧了。”細讀之下驚問:“你姐姐她還好嗎?”逸然怒道:“好你的頭!從昨天開始粒米未盡,擔心了一夜;出去找你又給馬車撞了。你倒連問也……”她沒說完靖王早鞋也沒穿跑了。

在臥房,淩淩仍麵向裏睡著,侍書悄悄地守著。跑到淩淩床前翻過她的身子一看,嚇了一大跳:周淩淩半個臉血痕斑斑,腫得跟什麼似的。手重了,淩淩從夢中痛醒。揭開她的衣服肩頭和膀臂都腫的好厲害。淩淩推開了他的手,將衣服理好。吃力的坐了起來。靖王想要幫忙卻被撇開,心痛的抱住她雲:“都怪我,都怪我。不知道你撞了馬車,回來看你睡了怕打擾到你,就去書房睡了,你沒事……”淩淩聽他說出這樣的話來反倒哭了起來,哭的好傷心。靖王還以為孩子又出事了,畢竟撞她的是馬車。忙安慰道:“別哭別哭。孩子沒了,我們還可以再要,隻要你沒事就好。隻要你……”淩淩聞言止住了哭聲,截住他的話曰:“你胡說些什麼啊?我隻是肩膀脫了臼,怎麼扯上孩子了?”靖王如釋重負笑雲:“沒事就好,。你傷得這麼重;哭得那麼傷心;我還以為,孩子又沒了。”淩淩揚眉道:“不許你咒孩子。”靖王笑道:“不咒孩子,不咒孩子。你的臉沒事吧?”淩淩摸了摸臉道:“沒事。”靖王討饒似得雲:“別生氣了。我和海音喝多了,就沒回來,不知道娘子等了一夜。以後再不敢夜不歸宿了!不然……不然你打我兩下,出出氣!”說著竟將臉伸了過去。淩淩推開他,忍不住笑罵:“呸——虧你還是個王爺呢?說出這樣的話來,也不怕羞?”靖王卻笑雲:“好了,好了。隻要夫人能笑了,也顧不得了體麵了。”淩淩也笑了。

一會兒,淩淩很正經曰:“那倩菊呢?我們怎麼可以這樣對不起她?”舊話重提,這一次靖王沒有惱道:“倩菊她自己都說了不怨我了。我並不喜歡她,不可以一錯再錯了。如果娶了她回來又不愛她,叫她守活寡,還不如不娶她。萬一哪天她有了自己喜歡的,而那個人也喜歡她,她不是就幸福了嗎?”淩淩道:“可是……,她會喜歡上別人嗎?”靖王曰:“好啦。我們別再為了她吵架了。我還沒見過你發那麼大脾氣呢!為了孩子,我不會再納任何人為妾。”淩淩緩和了些,道:“可是……”靖王摟住她坐下雲:“沒有可是了。皇兄和逸然成了海音畢生的遺憾。可是,昨晚我和他喝酒時,海音還是那麼愛逸然。他並不在乎她失潔啊!如果真的有人愛倩菊,也不會那麼在乎她的過去了。”淩淩緩緩點頭,似乎是那麼回事。窗外偷聽的東方曉卻黯然離去。

海音看著她的影子歎了聲,也跟了上去。

東方曉緩緩的去了王府客廳,徐峰也更了過去。寧兒、桂兒、琴娘、高旻都在。蝶兒、蔻兒也來了,看到逸然喜得合不攏嘴,又認識了琴娘,一處唧唧咋咋說笑著。依然對高旻道:“今天我有些累了,你和桂兒先往馨香苑安排食宿。”他二人應聲先去了。“蝶兒、蔻兒去請穆府三小姐馨香苑小聚。寧兒去回姐姐、姐夫:就說我先回馨香苑了。”東方曉吩咐完,由琴娘、海音陪著回了馨香苑。

一切如舊,東方曉先去給東方晴、柳氏上了香。回到閨房,海音又要尋清靜處了。逸然叫住雲:“海——徐將軍,可以陪我說句話嗎?”徐海音感覺到了她的真情流露。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用極平靜的聲音道:“娘娘還有吩咐?”逸然皺了皺眉,歎了聲雲:“認識你這麼久了,都沒有細看過你的劍,可以麼?”海音“嗯?”了一聲,轉回身來,將自己的劍遞了過去。

東方曉接劍,細細的看著;輕輕地撫摸著。多少情感都在她的一撫中了。那是一柄棕色木雕劍鞘的長劍,劍柄是暖玉的觸手生溫。劍鞘上雕了一束梅花,顯得古樸精美。東方曉看了許久,想拔劍出來一覽。可是拔了兩下竟沒拔動。海音伸手幫她,卻被他阻止了。自己摸索著,最終在劍鞘上找到了一個彈簧按鈕。是一朵梅花的花芯。使勁一按,寶劍彈開,拔出來。劍身銀亮,寒光閃閃,雙劍槽,劍身布滿了花紋。東方曉不懂劍,或許是這柄劍救過她多次的緣故吧?心裏覺得好親切。輕輕地摸著,失語:“東方晨露能死在這柄劍下,心裏或許也是甜的!可惜……”她閉口了。徐海音也算是思維敏捷的了。腦袋裏轉了無數圈,也想不出這句話的含義,一種不好的感覺,讓他感到了隱隱地不安。關切的看著她。

東方曉淺淺的笑了一下,還劍入鞘,遞回到海音的手上。繼續雲:“別多心,我隻是覺得該走出你的世界了;皇上待我很好,我該試著走進他的世界了。臨去時,想好好看看過去在我身邊卻沒有好好看過的。”海音長長地出了口氣,這麼說也還合理了,可是總覺得那麼不真實。

門外的皇上和聶群聽在耳裏卻是甜絲絲的。皇上並沒有進去,他不希望打斷這個分別。讓聶群叫了琴娘出來給逸然備辦吃食了。

東方曉和海音都明白了皇上的心意。海音緩緩道:“如果這是真的,我祝福你。”逸然“嗯。”了一聲,雲:“你……你會記得過往的一切嗎?”海音道:“會。那是我最甜蜜的回憶了。”逸然站起來看著他,許久,許久。想說的話終於還是沒有出口。海音也感到了她言語中未盡之意。將她攬入懷中,在她額頭深情地一吻。他很不想放開她,這是他們間唯一的最親密的舉動了。他希望永遠的記住這種感覺。逸然也沒有反抗,或許這才是她真心想要的。海音深情曰:“你會記得我嗎?”逸然含笑點頭,那笑意不是發自內心的,很不自然。海音放開了她雲:“我……我還是你的朋友嗎?”逸然雲:“是。我也很希望你能幸福的。你隻要把我放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裏,不會占太大的空間,不要讓它阻礙到你的人生。同樣我也會把你放在一個角落裏珍藏。不會讓它阻礙到我的人生。”海音很勉強的笑了笑雲:“好。就這樣說定了。”

逸然很不自然的“嗯。”了一聲。道:“惠穎公主真的不中你的意嗎?”海音緩緩道:“不知道。我沒有想過,或許我也需要些時間。”東方曉微微一笑不再說話。

皇上從外麵進來笑雲:“很好。娉兒知道了,會很開心的。”逸然皺眉道:“您一直在外麵嗎?”皇上笑雲:“我可不喜歡偷聽哦!隻是剛剛不小心聽到了一點兒海音的小秘密。”徐海音施禮雲:“微臣告退。”李漼道:“留下吧!我們也好久沒聊了,雨君待會兒也過i來。”海音稱“是。”留了下來。

不一刻,靖王來了;青山兄妹也到了。可是有皇上在,很拘束,略坐了會兒,便都散了。

皇上體恤逸然奔波勞苦,當晚歇在了馨香苑。

晚間,皇上處理完政務,在書房練字,要逸然作陪。東方曉卻無心與書法,隻望著夜幕發呆。身邊隻有聶群和琴娘侍候。

忽然,一柄飛刀直奔東方曉心口。眼見得就要射中逸然;一塊卵石飛來,打落下來。黑影飛逝,海音追著去了。在場人無不驚慌,獨東方曉蹲身撿起那飛刀細看著。飛刀精美白銀做的刀柄,柄上雕有飛鷹圖案;係著黑色的布條。給人一種華貴而詭異的感覺。皇上扔了筆,跑過來急切雲:“你沒事吧?”逸然搖了搖頭。皇上接過那飛刀細看著。自語:“虧了有海音在!”將飛刀仍在案上,生氣雲:“朕還在這兒呢,就敢對你下手。朕不在了,還不知道要怎麼樣呢?”皇上命人先服侍逸然去休息了。

海音歸來,隻有他一個人。皇上便不悅道:“人呢?”徐峰搖了搖頭。皇上冷顏道:“還有人能從你的麵前逃掉?不會是什麼至交吧?”海音道:“微臣追著他到了相府後牆他跳進去了。微臣沒有聖旨,不敢擅入,所以跟丟了。”皇上沉麵凝眉曰:“相府?李家?”“是。”海音點頭。皇上的麵色很難看念叨著:“婉青的弟弟——李暮青!”海音冷冷地看著他雲:“看身形倒有幾分像。”李漼冷笑道:“好。李暮青……” 轉頭道:“你去休息吧 !”海音走了。

回宮後,皇上許了海音三日休假。那被刺一事竟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隻是皇上又住回了綾綺殿。

這晚,東方曉朦朧朧剛入睡。卻被皇上呼聲驚醒。他好像很急切的呼喚著逸然的名字。可能是有夢到了逸然被刺的情形了吧?東方曉坐起來,借著燭光看著皇上的臉,他似乎又睡了。那是一張很柔和的臉,對自己好的無話可說;他是腹中孩子的父親;他是君臨天下的皇上,或許沒有一個君王可以如此專情;可是,為什麼我卻中也找不到夫妻間的感覺?難道是我鐵石心腸?還是對海音的情,果然如此堅不可摧?如果是後者,海音將是什麼樣兒結局?東方曉啊東方曉,你難道一定要看著他身首異處才甘心麼?可是若要放下,您能做到嗎?

逸然默默地問著自己。她試著伸手去摸皇上的臉;他的臉很光滑。皇上的臉上浮出笑意,抓住了她的手。笑雲:“我們是夫妻,你不需要這麼……這麼小心翼翼的吧?”逸然想拔開他的手。皇上放開了手,搖頭道:“真不明白,你一直拒絕朕,到底在堅守著什麼?有時候真羨慕海音啊!”東方曉低著頭:羨慕,跟著的,恐怕就是嫉妒了。海音的處境因該很危險了!逸然低著頭道:“給我些時間,或許……就可以……,愛上一個人也需要時間的!”皇上微微點頭,笑雲:“嗯。不過的答複!朕相信會有那麼一天的。”說著皇上帶著笑意睡了。

海音,已不似先前那麼灑脫了。獨自一個人躺在床上發呆,回想著初見東方曉的情形:布簾挑起了一道縫兒,一張美麗迷人的臉,四處張望的眼,帶著些許調皮……

“啊——”一張美麗的臉出現在自己的床前。海音嚇得翻身做起。冷冷道:“惠穎公主!你……你怎麼跑到這裏了?傳出去怕不好吧!”李娉聞言大怒曰:“呸——什麼東西?若非事態緊急,你道本宮如此輕賤麼?”海音忙站起來賠禮道:“是臣冒犯公主了。不知有何急事?”李娉壓了壓火兒道:“是你的心肝寶貝出事了。今日午時,東方貴妃的安胎藥被寧兒掉落的銀簪打翻,那簪子竟然變黑了。都知道銀器變黑分明有毒,宮下不敢隱瞞,報與聖上。詳查之下竟是皇後指使貴妃身邊的小宮女幹的。皇上大怒要將其打入冷宮。驚動了太後。誰料太後竟說出:疑心她所懷之子,並非皇室骨血。所以指使,又扯出了墨玉鳳釵的事。汙指貴妃與將軍有染。皇上暗中使秋痕與你報信,是我恐再生枝節,貴妃越發說不清了。特來向你傳話‘皇上的意思:那支鳳釵是禦賜的,與你沒有絲毫關係。’”海音點頭感激。

外麵人參喧鬧,嚷著:“喬總管……喬總管……”“喬萬——太後身邊的。告辭!”說著從窗戶越了出去走了。

徐峰關了窗戶,捧起桌上酒壇飲了兩口傾於身上,就地躺著裝睡。喬萬推門“謔——”酒氣熏人。直捂鼻子。小太監們叫也叫不醒。隻好使人抬著走了。

喬萬帶人抬著海音直奔綾綺殿。皇後與逸然跪著;逸然卻是冷冷地一言不發;皇後隻管哭著。皇上與太後則是吵了個不亦樂乎。喬萬他們抬著海音一進來,熏得太後直捂鼻子,皺眉雲:“怎麼回事啊?”喬萬曰:“回太後,奴才到時徐將軍就醉的這樣兒了,奴才隻好將他抬來了。”太後用手扇著刺鼻的酒氣道:“把他弄醒,這樣兒怎麼問話啊?”太後身邊的一個宮女兒,去了一盆涼水,從頭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