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沒想到你也愛逛街。”“有時候會想去轉轉。”時雋跟著鄭少燕走，筆直穿過這條街，然後見她攔了輛非常迷你的帶篷子的電動車。時雋還沒坐過這種車，他看向鄭少燕。鄭少燕笑出聲：“我說你啊能不能有點生活常識。”她幫他拉開門讓他往裏麵坐。很神奇對吧。沙漠中擁有的不隻是沙子，還有人們，還有由人們組成的部落，甚至於他們生活的相當好，有滋有味。這些都是外麵的人沒有想到的吧。就像時雋，他在來之前一直感歎“沙漠啊，就是無窮無盡的沙地，然後就什麼也沒有了”，事實上當他踏入旗區市集，他覺得這麼多天都算白來了，因為這裏才是整座旗區最鮮活的地方。“哇這麼多人呐。”時雋說完此話，有點不好意思，他想大概從鄭少燕的視野看過去，他就像傻子一樣吧。但是沒想到。“靠，居然真有這麼多人！”鄭少燕的反應一點也不遜色於他。兩人站在正門口，一眼看進去，除了人之外還是人。時雋突然想起：“我說你來這裏幹什麼？”鄭少燕繼續捂著包：“我是來修東西的。”沈白蘇盯著那個人看，她想起來了這不就是剛被她踩了一腳的男嗎。他長的實在普通，不過眼神倒是挺凶的。沈白蘇感到一絲尷尬。她本身就是外來客，這旅遊團隊伍裏年輕人沒幾個，她怕被人發現，再加上那男的若有似無的視線，怎麼說呢，就是渾身不舒服。這樣的情況持續到沉船為止。導遊小姐：“嘿喲，大家幸苦了，本次旅遊景點刹多諤沉船，相信大家之前都應該了解過一點吧。”“是啊。”“沉船，沙漠中的旗幟。”……人群中不少善於互動的阿姨大叔開始喊起來，這音量在沙漠的廣闊領域會產生不一樣的效果。例如，聽著會有點累，像耳鳴。沈白蘇看向沉船，心裏滋味複雜。就像她猜測那般，沉船果真就長那樣，但是，按時雋的說法她應該沒有走到這裏來。今日跟著大部隊實打實走過來，她看手機大概花了兩個小時零十分鍾，當然其中還要減去休息時間。沉船非常大，應該說近看時大的離譜。她需要抬起腦袋，才能看到完整的上方。古銅色船身，說像木頭其實也不太像，應該相當結實。被時間侵蝕了這麼久，活的不動聲色，質感仍舊透過細節在叫囂，屬於自己的那部分倔強，不會被任何東西所掠奪。沈白蘇邊聽著導遊介紹尺寸大小，一串數字說的流利得很，她硬是隻記得一句。“這船可以裝滿一個小國家的人口。”沈白蘇當場就想到了望虛國。甚至連腦洞都打開了，亂七八糟的想了一翻，可問題還是問題，還是沒有找到答案。比如，這艘船為什麼這麼大。沈白蘇他們對比起來簡直成了小動物，那麼話說這麼大的一艘船出現在沙漠中絕對算是壯舉，而現在地理雜誌還有旅遊手冊上卻用“憑空出現”來形容，是不是很不可思議呢？再比如，回到之前那個問題，為什麼這艘船會成為“刹多諤沙漠的旗幟”？沈白蘇突然非常想走到旁邊的盡頭看向被沉船所擋住的後麵深區沙漠是怎麼樣的。她動了起來，原本不易察覺，但是再往偏一點走，就被導遊抓住了。“那位美女，不要離隊，小心安全。”導演小姐姐大概非常害怕這種情況，馬上對著全部人，用喇叭喊：“所有旅客能夠參觀的部分暫時隻有這裏，其餘地方不要亂走，沙漠有沙漠的規矩，我們進來看看就好。”此話一出，引起的是一個連著一個的猜想。越是古老的東西，越是盛滿日積月累的秘密。有人拍了下沈白蘇的肩，她回頭看，心髒一刹那停止運作了。是那男的。他說：“你想不想去望虛國？”這樣簡短的一句話，沈白蘇卻嗅出不少詭譎來，他究竟是誰，竟然同樣為望虛國而來。沈白蘇性格使然，她認為所有能被自己邂逅的不一定是機緣，還有算計。活的孤獨的人，眼中世界是如何的？雨後屋簷其實比彩虹更色彩斑斕，那幅畫麵包含情緒化的心動和成年後的小心翼翼。為心動綻放開季節裏快要消失殆盡的溫暖，為小心翼翼所折射生活不易，人亦孤獨。 赭色和莧紅色失去大部分年輕人對美的眼光，少有人用它們囊括一整個花季。但在沈白蘇眼裏，邂逅與它們有關。赭色著衣，人帶著原罪去不斷碰撞，或許下一次遇見仍處宿命之中。他捧著大朵的雁來紅，持於胸前，熾熱般點亮心房。這是一個真實的機緣。是沈白蘇在雨後公車站牌處看見的一個中年男人拿花等待的故事。故事沒有結尾，停在了耐人尋味處。這是一個孤獨人眼中的世界。可惜，孤獨人看誰都孤獨。沈白蘇相信眼前之人與她必有關聯，絕非一麵之緣。可能是他發現同樣目的的自己，他便認為目的會讓他們變成安全的同類人。沈白蘇露出笑容：“你不會真認為望虛國存在吧？”“當然。”“那你知道怎麼去嗎？”那人突然沒說話了。他用那雙泛著陰冷的眼睛看著沈白蘇，大概有一分鍾。他說：“會有人帶我去。”“是誰？”那人對她沒了興致般往旁邊走過去，又回到導遊的視線中，他慢悠悠的語調：“找死的人。”沈白蘇納悶：“為什麼找死。”此話隻作為自言自語。導遊小姐姐知道對於沉船大多數人的想法，她跟大家打趣：“要不我們來猜個謎吧！”這回可沒多少人回話，因為大家都在拿著手機拍照，可能還有時髦的人在做拍完後修圖。三四個人團成全聊著沉船，其中有對國際友人正忙著拍攝現場介紹視頻，長順溜英語下來，沈白蘇都聽亮眼了，她就感慨找個外國男朋友似乎挺不錯的，還能補習外語。當然這些都不是導遊小姐姐想要的效果。她就像遊戲裏的雪妖，放大招出去，一個小兵沒凍住，非常尷尬。可能由於幾天下來人緣還不錯，有個男聲喊了句：“一百塊！”小姐姐蒙圈狀：“什麼一百塊？”“猜謎，猜中了一百塊！”——原來不是挽尊，是找茬的！沈白蘇發現自己控製不住笑容，怎麼辦，她要是笑出聲會不會不太好呢。“好夥子有前途！”“好主意，我們要猜謎。”……大家突然間天也不聊了，拍視頻的國際友人竟然把鏡頭對準小姐姐。小姐姐這下當真是焦點中心，流量熱詞。她可能為了不讓自己尷尬，左手摸了摸腦袋，才死撐著說了聲“好”。“問題是什麼？”小姐姐想了會，她問：“沉船埋在沙子裏的那部分有多少米，大家猜猜。”瞬間，聊爆了。叔叔阿姨年輕小夥外國友人還有抱著大腿的小布丁奶娃們全都朝她拋去白眼“誰TM會記得你剛才說的那一堆數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