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讓楚葛雲聽到,赫連若畔將聲音逼成一線,傳入老者耳中。
邋遢老者終於有了動靜,緩緩抬起頭,緩緩轉頭看向赫連若畔。看到赫連若畔焦急的神情,他突然咧開嘴嗬嗬笑。
嘴一咧,鮮紅的血翻滾而出,一口紅牙下空蕩蕩的。
他被割去了舌頭!
赫連若畔嚇了一跳,心頭一顫,老者蒼涼又詭異的笑刺入大腦,印在心頭,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好似墜入無盡的噩夢一般,四麵八方都是豔醴的紅色。
熊熊的火與老者口中流不盡的血勾起了赫連若畔的噩夢,噩夢猶如洪水猛獸一般急速吞噬赫連若畔的神智。
“不……不要……”赫連若畔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恐。
楚葛雲聽不到兩人的談話,也看不到老者的表情,蹙起眉擔憂道:“若兒你怎麼了?若兒?”
老者的笑仿佛有不知名的力量,濃鬱的怨氣穿透禁錮赫連若畔的困魔術法,激起她體內魔氣。
“嗬嗬……嗬嗬……”沒了舌頭的老者笑起來猶如漏風的風箱,詭異,懾人。
楚葛雲被赫連若畔的樣子嚇到了,以為她擔心即將燒過來的火焰。他定定神,冷冷望向灰袍人,冷聲道,“狗屁巫師!你是中原人!裝神弄鬼騙取他人信任,無恥!”
他之所以這麼放心地任由灰袍人將他們抓來,不過是早看出了灰袍人的破綻,隻等關鍵時候揭穿他的身份。
本想再等一等,等著灰袍人得意到極致的時候再讓他從天堂落入地獄。
現在看和赫連若畔這個樣子,他也不必等了。
灰袍人身材瘦削,有北方人特有的棱角分明的輪廓,話音也帶有中原味。
這裏處於大陸極南,居民特征和中原人大不相同。此時上千居民聚在一起,更顯灰袍人鶴立雞群。
而且,他雖極力掩藏本來的氣度,但這股氣質身為皇子的楚葛雲最熟悉。
“四哥,兄弟見麵,你還不願摘下麵具嗎?”楚葛雲劍眉微挑,一雙冰冷瞳眸緊緊盯著灰袍人,神情嚴肅言語戲謔,“四哥,沒想到被父皇派來臥底的竟然是你!多年不見,四哥不願敘敘舊嗎?”
音落,淡定的灰袍人驀然變了臉色。
他突然上前一步,片刻間修長的劍已經出手,直指楚葛雲的胸膛,嗤鼻冷笑:“小娃娃,不要亂認親!什麼四哥五哥?”死寂的眸鎖定楚葛雲,壓低了聲音道,“神龍死了,要想保住信仰,保住神廟,保住島內民眾對我的信任,你就犧牲一下……我親愛的弟弟……”
當朝皇帝第四子――楚定淳,自幼夭折。
可灰袍人看起來比楚葛雲還要年少。
猜到是一回事,真正聽當事人承認就是另一回事。
朝廷與塵封之境是夙願,兩地互派奸細刺探刺殺已經是常事,這些年死在塵封之境的刺客不在少數。
但也隻有楚葛雲等少數幾位皇子和朝臣知道,其他刺客都是幌子,隻為了給最重要的那位打掩護,但他萬沒想到,這一位就是四皇子,皇帝竟能狠心將自己的兒子送入狼窩虎穴。
在眾人詫異的眼神下,灰袍人靠近楚葛雲,將唇貼到他的耳朵邊上,笑聲微涼:“弟弟,別怪哥哥害你,隻怪你趕得不是時候,若你早半分晚半分出現,哥哥我也沒理由抓你……”
楚葛雲緊緊咬牙,微垂的眸中光華流轉,不知道在想什麼。
楚定淳道:“哥哥我六歲被送到南疆海島,啃過草根吃過蟲子,輾轉十年才來到這裏,接近巫師又花十年,直至八年前才能殺死巫師取而代之……弟弟,你身在皇宮不知流亡的苦,挨到今天,我也不跟你說什麼江山社稷,隻說……過去的苦不能白受,事到今天,你不死也要死,說出來,隻會讓你死的更快而已。”
“而已”的“已”字剛出口,楚定淳右手用力,長劍朝著楚葛雲的胸膛就刺下去。
劍尖挨著胸膛的時候,劍勢戛然而止。
倒不是楚定淳突然想開了要念及兄弟之情網開一麵。
而是楚葛雲控製了他的心神。
楚葛雲精神力有限,隻有兩人近到額頭碰著額頭的地步他才有可能侵入對方靈識。所以,透出楚定淳的身份就是為了讓他更進一步。
楚定淳不顧兄弟之情,楚葛雲又豈是心善之人。
“哥哥,放了我們,你做你的巫師,我找我們的境主,相安無事。”楚葛雲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