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已死,老太監冒死運送出去了南紫蘇的屍體與城北的顧薄荷彙合。趁夜,一家子由著一輛馬車偷偷的出了城。顧老爺子與老太監安排的一切最終還是被南絡衛知曉,卻也不了了之。然!奸人當道。大臣的施壓和柳貴妃的枕邊風兩麵夾擊,南絡衛還是在這一日偷偷的處決了顧大人和老太監。得知消息的顧薄荷當場暈倒,隻是為了腹中未出世的孩子,為了避免更多的紛爭,顧薄荷喬裝成了婦人,跟隨早已安排好的手下帶著南紫蘇的屍體上了馬車。馬車搖搖晃晃的出了城門,一路往西北的方向行去。兩天後一天夜裏,顧薄荷命人埋葬了已經在車內兩日的南紫蘇,隻一塊小小的木牌,便成了北朝將軍南紫蘇的最終。跪在墳前,顧薄荷卻無淚。撫上挺挺的肚子,“將軍,我會好好帶咱們的孩子,南家唯一的血脈。這個仇我不會報,冤冤相報何時了?相信將軍在天有靈也會同意妾身的決定。孩子未出生便沒有父親,妾身不想他抱著仇恨而活。將軍,餘七姑娘已經成親,將軍,人生在世,不過是匆匆幾十載。錯與對又有誰說得清。如今,您所惦念的,所珍視的人已經成為了別人的妻子,時至今日,您還會掛念那個令您心馳神往的餘七嗎?”俯瞰自己高挺的肚,顧薄荷繼續道,“將軍,您在天之靈保佑我們母子兩人平安無事吧!”緩緩起身,顧薄荷由著奴婢攙扶走向馬車。忽地一個紅色的身影躍然眼前,“夫人?”顧薄荷身子一怔,打量麵前一襲紅衣的男子,“請問公子,有何貴幹?”“在下,在下……”那人遲疑了,許是忘記了什麼,“哦,是了,在下姓艾名絡。”“艾公子,可有難處?”“艾公子?”艾絡反問道。“公子方才說自己姓艾名絡,不是姓艾?”艾絡疑惑的看著麵前大腹便便的女子,半晌才道,“對了,我聽夫人說餘七。她在何處?我尋了她許久。哎呀,話說那個丫頭不在荒島,延法也不知去向,我如今不知要去何處尋他們。”“不知艾公子尋找餘七姑娘何事?”顧薄荷機敏的看著麵前有些神智不清的男子,藏在袖口下的短刀死死的捏緊,此人若是皇上派來的人恐怕今日便會一家子都葬送在這荒郊野外了。艾絡緊皺雙眉,定定的想著了許久,“餘七姑娘是我的親人。”若不是親人我為何會一直尋找她的足跡?是的,親人。艾絡有些恍惚自己的目的,似乎很遙遠的事情了,自己為何記得不真切了。“親人?”顧薄荷遲疑了許久,即便餘七搶了自己的丈夫,偷了將軍的心,可是那不過也是一個苦命的女子,若是因為自己的脫口而出致使餘七姑娘深陷險境也實屬不是她想看到的。頓了頓,顧薄荷繼續問道,“不知是餘七姑娘的哪裏的親戚?艾公子是從荒島而來?”荒島之內關押了徐離依嘯的死囚殺手,從那裏出來的人會是誰?!艾絡想了許久,跺腳道,“不知。”顧薄荷見艾絡不無危險,若是他是來殺人滅口恐怕不待說話自己也見了閻王,思索了片刻,她道,“餘七姑娘在南朝的太子府內,艾公子可去那裏尋她。”艾絡重複道,“太子府內,太子府內……”是的,若是艾公子未有別的事我們先行告別,還有要事在身。”“太子府內……”顧薄荷拉過一旁的奴婢,匆匆走過,踏進馬車之前扔回頭不斷的張望身後愣神的艾絡,無奈的搖頭,“又是一個苦命之人。”馬車顛簸,在崎嶇的山路間漸漸的遠去了。艾絡仍舊立在原地冥思苦想,“我是餘七的親人,親人,是的親人……”“皇上,臣艾絡,來此探望臣的妹妹艾溪。”男子一襲明黃,正品著艾絡從西域城內帶來的上等的香茶,間或從銀白的麵具下看著殿中跪著的與北朝一位妃子同姓的艾溪的同胞哥哥艾絡。樣貌上兩人同是豔壓一方,隻是男子的陰柔與女子的俊美終究是一個南一個北。若不是知曉身世的人還真瞧不出兩個人有半點的關係。艾絡自小被北朝的一個妃子帶出了宮逃離到了西域,北朝皇帝不想這個與外人有染的妃子記入史冊,謊稱妃子與男嬰已死。而被留在宮內的艾溪被皇帝的另一個妃子養大,之後因為戰事來襲,艾溪是北朝皇帝眼中最不受重視的一個女兒,遠嫁到了南朝,成為了南朝皇帝的和親皇後。可是南朝皇帝征戰的心不死,北朝皇帝聯合外敵繼續攻打南朝。這才換來了南北兩朝的平定,艾溪便留在了南朝。從最初的忍受毒打到後來的局勢變化才漸漸的走進了南朝皇帝徐離步的視線。“餘七,艾溪,艾溪,我是你哥哥,我記起了,我記起了,記起了……”艾絡一直不斷的重複著。“艾溪,你死了,又活了。你可知我被徐離步用了同樣的毒藥,他因為思念你生病了,一病不起,所以他折磨我,我同樣忍受了你所經曆的種種,艾溪,我尋你尋的好苦。徐離步耗盡了一生尋找不死之身,可是誰又能想到,他用來做藥引子的雙生兄妹卻成了不死之身,艾溪,我記起了,你是艾溪,不是餘七。”艾絡一路瘋瘋癲癲的嘀咕,一麵踏著月色風也似的行走。他要趕往南朝尋找艾溪,尋找他的妹妹,至今唯一一個活在世上的親人,艾溪。徐離步,他隻不過是篡權奪得皇位的江湖小子,他何德何能成為南朝的皇帝,他嗜血,他的魔性永遠也改不了他是江湖莽夫的事實。以為他易容,他喬裝,他更名換姓,可是他隻是一個披著別人皮囊的莽夫。艾絡知曉此事的時候徐離步已經癲狂,若不是他自己親口說出,這個事實已經永遠的隱秘在了徐離步的屍體中。猶記得那一年,徐離步征戰途中偶遇一個江湖刺客,兩人一見如故,便成了朋友。而一直生活在宮中和沙場的他喜歡上了新奇的江湖事跡,時常兩人一聊便是一夜。徐離步還曾多次跟隨那個人行走在江湖之中,而在那一次後,徐離步便再也沒有回來。是那個刺客殺死了他,並且易容喬裝成了他謊稱與自己一同的江湖兄弟被刺死,他便再也未踏足江湖。隨後的戰事便連連潰敗,一個江湖莽夫不過是殺人拿命的劊子手,哪裏有本事征戰沙場。之後的他也沒有再與宮內的任何一個妃子同房,子嗣中與他的關係越來越遠。不過在他注意到了艾溪之後便大大的改變了,隻是他變得嗜血,殺人如麻。用宮內的奴婢們做藥引子,四處搜刮百姓,派出去的大軍不下萬人去尋找他所需要的藥材。也就在他煉藥的最後一次心魔攻心錯手殺了他摯愛的艾溪,毀容之後的他便不再易容,整日戴著一麵銀白的麵具。他以為他的藥成功了,他有了不死之身,可是日夜思念艾溪的他因念成疾,當他遇到了艾絡,便又開始了他的煉藥之策。而上天弄人,他一心想要不老不死的煉藥卻成就了艾絡和艾溪,棺材中的白骨在日漸的恢複肉身,隨著大海漂流。被他拋屍荒野一同殉葬的艾絡從棺塚中爬出,獨自在深山中度過了許久。他渾渾噩噩的過活,尋遍所有,他想要的隻是解藥,解藥,拿自己試藥,吃遍了所有的藥草,毒藥和稀有的奇毒。可是,他依舊不死不病不老。因為時間久遠,因為他用藥太多,他漸漸的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曾經的種種。今日,他記起了。他是艾絡,他一直在尋找妹妹艾溪。徐離依嘯看著一旁不斷說著自己身世的艾絡。一麵愁思想著當年的事情,父皇繼承皇位的時候他還隻是嗷嗷待哺的嬰孩,隻是後來偶有從身邊的老太監的嘴裏聽說過曾經的事情,徐離家的天下不過都是踩著老一輩的屍骨踏進去的,哪一個是安分的繼承了皇位?當年的事情已經隨著硝煙戰火和當年宮內的那一場大火煙消雲散,史料中也隻是寥寥幾字,徐離步性疑,嗜血。徐離依嘯無奈的搖頭,此事是否該瞞著餘七?立在一旁的老管家抹去了額上的汗,回憶起了當年皇上篡位時的場景,若不是自己一直裝聾作啞摟住徐離家的皇子,恐怕當時已經被皇上的寬刀砍掉了腦袋,徐離家的天下還真是一路艱辛和殺戮。“我要見她,見我的妹妹艾溪。”艾絡急急的道。徐離依嘯歎息,緩緩的道,“也許,當年的艾溪已經隨著那堆白骨流向了大海。而此時的隻是餘七。”“不可能。”艾絡否定道。徐離依嘯起身,緩緩的道,“她不記得當年的事情,我想這是上天對她的仁慈。她經曆了太多的痛苦,我不想她再記起所有。”“是呀,是呀!痛苦……”艾絡的腦海中的畫麵越來越清晰,當年的事情曆曆在目,痛苦的折磨好似就發生在昨天。他無助的搖頭,緊緊摟住自己,慌亂的道,“她現在可好?”“她很好,是我的太子妃。”徐離依嘯的女人怎麼會不好。“太子妃,太子妃……”艾絡抬首,定定的看著麵前的徐離依嘯,徐離家的男子眉眼間都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帝王之氣,相像著他當年看過的徐離步的畫像,他們竟然有些驚人的相似。造化弄人,艾溪永遠也逃不出徐離家的陰影。他不斷的搖頭,否定,肯定,猜想。若是艾溪果真隨著那一堆白骨葬送在大海之中,而複活的隻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不死,不老,不病,不消。那麼,餘七,便隻是餘七。
013 離奇身世(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