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防麵容僵硬,強擠出一絲微笑:“不不不!讓他曆練曆練,也是好事……”
家中的司馬懿,望著漸漸快要亮起的天空,瞥了一眼已經收拾好的家當行囊,急得來回在屋中踱步,一陣腳步聲,使他心中驚喜,連忙打開門,家奴疾步跑來:“公子!左慈先生來了,現正在書房等候!”
“左慈先生!”司馬懿一驚,來不及過多詢問,便急忙來到書房,一見左慈,身著道袍,發已鬢白,高束的發蓬鬆懶散,許多碎發任由它散落,手握拂塵,氣色紅潤,麵如朗月,雖不修邊幅,但給人一種舒適灑脫之感。
司馬懿一個健步,緊緊握住左慈的手:“先生來的正是時候!家父現命在旦夕,快給我算算此禍能不能躲過!”
左慈不緊不慢的揮了揮手:“仲達先坐下,不急。”
“可是……”司馬懿轉念一想,沒有多言,皺著眉頭,緩緩入座,左慈淡淡一笑:“仲達無需擔憂,司馬大人此行有驚無險,片刻便可回,我此次來,是專門為你來的。”
“為我?願聞其詳。”
左慈看了看窗外的朦朧月色:“我夜觀星象,見一星宿環行圍轉,速掐指詢問得知,潛龍卅載,三馬食槽,龍有九形,興可飛龍在天,吞雲吐霧,潛可藏於深淵,靜待天機。”
“潛龍卅載?先生難道要我等三十年在出仕?可知懿今年已然有一十六歲,在等三十年這……未免太晚點兒……”
左慈哈哈大笑:“仲達果真聰慧,能立馬悟出潛龍卅載是何意,但仲達勿憂,這卅載是從你出生那年開始算。”
“那三馬食槽是何意?”
左慈擺了擺手:“這個你就別問了。”
“不是,為什麼別問了!請先生教我。”
“讓你別問就別問,問出來也是病,這就是跟你爹和你父親不是一個人一樣,問多了對誰都不好,你親爹現在在章丘。”
“哎!先生這叫什麼話!我母親都這麼大歲數了,可不能胡說啊!”
“你看看你這個人,還是這麼不識逗,你就記著,不到卅載,絕不能出仕,到時天命或許能歸司馬家,這以後你的後代兒孫,可就全仰仗著你了。”
話音剛落家奴一推門:“公子!老爺回來了!”
“真的!”司馬懿緊忙站起身,幾步走到屋口:“左慈先生,隨我去見……”一扭頭,左慈竟不見了。司馬懿搖搖頭驚歎一聲:“世外高人啊……”
快步走出屋內,隻見司馬防在家奴的攙扶下步伐踉蹌,麵無血色,神情沉重,司馬懿緊忙上前扶住司馬防:“爹!曹操可是對你用刑了!”
司馬防搖搖頭:“沒有,快,隨我進屋。”
父子進了屋,司馬防看了看家奴院丁都已不在,一把拉過司馬懿細細詢問道:“近日你可做了什麼張狂之事?”
司馬懿疑惑的搖了搖頭:“沒有啊爹,你知道仲達速來謹慎,怎肯犯如此大忌。”
司馬防癱坐下來:“那他是怎麼知道的……”
“怎麼了爹?曹操把你叫去究竟是作何?”
司馬防輕歎一聲:“那些大臣給我的書信,曹操早已知曉,我司馬家不知何時也被曹操安插了眼線,正因為朝中大臣一致擁護我為領頭羊,曹操知道我在朝中的分量,才未殺我,此次叫我前去,其實就是在警告我,可方才,他竟也談論到了你……”
“我?”
“他說你天資聰慧,有意讓你出仕,我婉言回絕了,可我料定,不久他定會派人前來逼你為他的謀士。”
“爹,左慈先生方才來過,他說讓我三十歲之前,不得出仕。”
“什麼?”司馬防一驚:“左慈先生來過?此等世外高人說的話定有緣由,仲達,你意如何?”
司馬懿微微一笑:“孩兒已心中有數,明日起便臥床不起,對外宣稱身體有恙,曹操定不會把我如何。”
司馬防點點頭:“也隻有這個辦法了,若送你出許昌反而更加起疑。”
“爹。”司馬懿凝視著司馬防:“這話我知道不該說,可是,當今皇帝,若無曹操,還能當這皇帝嗎?”此話一出,司馬懿的眼眸之中閃出一絲孤鷹之光,司馬防不禁後脊一涼,他握住司馬懿的手:“快將此等目光收起來!現如今他人已在非議你有鷹視狼顧之相,切記此目光萬不可在曹操麵前顯露,不然定惹殺身之禍!”隨即歎息一聲:“這世道,誰對誰錯,說不清,誰是好人,誰是奸人,更說不清,什麼是好?什麼是奸?哪有真正的說法,無非是世人看待事物的眼光不同,得出來的結論也不同罷了,曹操是不是漢賊,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大權應是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