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風回雪,後廚,魏少陽含笑倚在門檻上,看著忙碌的君蘭歌,眼中滿是暖意融融,不由思量起,都說君子遠庖廚,謫仙染上了凡塵煙火也是一番不錯的景致,忽想到了什麼,開口笑道:“喂,君蘭歌,有沒有梨月醉?都說醉客三味唯有梨月醉可配。”
君蘭歌聞言,手上鍋鏟一頓,眼中黑霧湧動,沉聲道:“自是有的,鳳闌,去取一壇梨月醉來。”
鳳闌眼中劃過一抹詫異,朝魏少陽看了一眼,十年了,她以為世子再不會啟封梨月醉,不想今日卻為大公子破了例,抿抿唇,身形一動,往酒窖而去。
“君蘭歌。”魏少陽又喊了一聲,聲音極為的沉。
君蘭歌手上一顫,鐵鍋上大火騰然而起,一陣香氣彌漫開,君蘭歌熄了灶,將鍋移開,偏頭朝魏少陽無奈一笑,“大哥又有何事?叫蘭歌分了心,大哥想要的美味怕就不那麼如意了。”
魏少陽抬步進了廚房,幫著君蘭歌一起裝盤,動作同樣的嫻熟流暢,慢慢開了口:“聽聞嶽大公子每次入京,流風回雪的主人都會掃榻相迎,嶽大公子入宮述職前也會先來流風回雪憩上一夜,兩人往往暢聊至天明。”
君蘭歌不言,默然將最後一盤菜下了鍋,油濺的滋滋作響,在沉默裏尤為清晰。
“二弟,我知道的比你想的多得多,包括你不想知道而自欺欺人當不知道的事兒。”魏少陽繼續說道。
“大哥,”君蘭歌並未抬頭,聲音沙啞,“夠了,別說了。”
魏少陽搖搖頭,並不理會君蘭歌的壓抑,隻自顧自的說道:“陵川之事發生前四個月吧,嶽將軍曾秘密入京,未入宮,先帝在文清王府召見的他,父王外出辦事,而母妃隨駕,我不敢靠的太近,不知他們談了一些什麼,隻知嶽將軍出門後朝皇宮方向望了很深的一眼,很平靜,也很釋然。”
說著,魏少陽頓了一頓,看向君蘭歌,“嶽將軍離京後,還有一個人緊隨其後,長公主君楚秀,帶著不到兩歲的小皇孫,單騎趕赴陵川,從此不知所蹤,皇室對外的說法是公主攜駙馬歸隱,但我還知道這中間極隱秘的一樁事兒,公主出京前,母妃曾至公主府。”
君蘭歌聽至此處忽然恍然了什麼,隻覺眼前陣陣青黑,這些年他刻意忽略去的細節,紛紛浮現眼前,不由低低地笑了起來,帶著無盡的嘲諷與悲涼。
魏少陽見了這樣的君蘭歌,不由有一些的不忍,卻還是咬了咬牙繼續說道:“先帝駕崩的前一日,也就是你趕回京城不待進宮又匆匆離去的前一日,先帝曾召母妃與陛下入宮,三千皇隱圍困太子府,彼時的皇長孫殿下用盡平生所學也出不去,身邊的夜衛折損了一半有餘,這是你有所察覺卻不願深究的,還有一樁是你無所察覺的,你三歲那一年吧,是我自離開後第一次回京,恰遇上了你發天花,當時整個皇宮亂作一團,我也才能趁亂而入,第一次看見了你,看見了你就那麼小小的一團蜷在床腳,顫抖著,卻不哭也不鬧,母妃在一旁看著,又是哭又是笑,滴血入藥,蘭家主縱馬入宮想將你帶走,母妃道了一聲也好,蘭家主卻在聽了這句話後將你放下,一言不發的離開了,二弟,你該想想,橫亙在你與母妃中間的那一個結究竟是什麼,裝聾作啞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君蘭歌,你當堅強一些。”
“大哥,”君蘭歌閉上了眼,渾身的清冷,聲音有些脆弱,“有些,你終歸是不明白的,那一個結,是死結,除非我死,否則永遠也解不開,而我,現在還不能死,便,這樣吧,十年也過去了,不是嗎?”
“不知令主找本帥有何貴幹?”嶽樓宸看著軟塌上衣襟半解,露出半抹春光,令人遐思無限,而笑得邪魅不羈的蘭十三,眸中怒火跳躍著,握劍的手上青筋暴出,一跳一跳的。
蘭十三媚眼如絲的看著嶽樓宸,雙臂輕輕一勾,整個人便掛在了嶽樓宸的身上,微微含住嶽樓宸的耳垂,吐氣如蘭:“宸宸,本令主這榮華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