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兒來了?昨日不是說了一家人不必執於虛禮,你才回家,一路上舟車勞頓的,該多休息休息,待入了宗祠,著手庶務後便不得輕鬆了,”文清王妃緩緩轉過了身,冷冷的看向君蘭歌,話鋒一轉,“今兒又是吹了東南西北哪陣風,將世子給吹了來?不知方丈近來可好,怎的世子下山也不傳封信給本妃,好給世子接接風?倒怠慢了世子。”
君蘭歌抬步上前了一步,掩在袖中的手一顫,眸中星光點點,一時爆開,又很快掩埋去,聲音寒涼:“母妃寒磣歌兒了。”
文清王妃嗤笑一聲,擺擺手道:“好了,你們都回去吧,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不必留在這裏,本妃今日尚有一個宴會要赴,顧不上你們。”
“打擾王妃了,蘭歌告退。”君蘭歌不再多言,對著文清王妃深深一拜,轉身就徑直走了出去。
魏少陽眉心一動,朝文清王妃告了一禮便追了上去。
君蘭歌走的極快,魏少陽費了好番力氣才不動聲色的趕了上去,兩人並肩而行,魏少陽半仰起頭,聲音壓得很低:“二弟與母妃倒是不似尋常母子的相處。”
君蘭歌自嘲的笑著,“大哥不必如此小心,蘭歌與母妃離心之事知曉的人雖不多,卻也算不得什麼秘密,今日,讓大哥看笑話了。”
“傳言畢竟隻是傳言,二弟放任母子離心至此,為兄著實不解,母子天性,哪能真的離一輩子的心,有結就該有解開的法子,不是麼?”魏少陽一笑,輕挑起眉峰,目光落在君蘭歌身上。
扯動唇角,君蘭歌神色似哭似笑,“大哥,並非是我放任那心結橫亙,而是無能為力,很多事,又那裏是說得清的,大哥該當明白才是,畢竟秘密不代表永遠都不見天日,何況,大哥知曉的當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多上幾分,不是麼?如此,倒不妨說說。”
“你這算是要考教考教為兄?”魏少陽神色少了幾分的疏離,多了些熟稔,緩緩道。
“若大哥如此認為,那便是。”君蘭歌應道,目光中些許的浮動。
魏少陽看了君蘭歌一眼,打了一個響指,“二弟猜得不錯,為兄知曉的確實不少,畢竟在遇見十三之前,我最初的打算是讓文清王府富貴傾塌,大墨江山亂上一亂,也好向九泉之下的母親交代,自然得在手裏多攥一些的籌碼,比如二弟跟在先帝身邊教養時都學了什麼,當年的皇長孫如今的太子殿下又學了一些什麼,又比如,七年前先帝駕崩前曾召了哪些人入宮,四年前的常州織造背後牽扯的大案子,以及,父王院子裏的那一位貴客。”
說完,魏少陽笑意吟吟地看著君蘭歌,眼中浮現出幾分的了然,似有什麼要破塵而出偏又給死死抑住了。
君蘭歌神色不動,淡淡道:“大哥知道的卻是多的出乎了蘭歌的意料,不過,相信大哥也是明白一個道理的,好奇心會害死貓,如今的京城不比往日,大哥最好將聰明收斂幾分。”
魏少陽聞言嗬嗬一笑,“二弟提醒的是,為兄記下了,不過,不知有沒有人說過,二弟你與十三著實是像極了。”
君蘭歌微微蹙了蹙眉,不答,隻聽得魏少陽又開了口,“二弟今日若是無事,不如陪為兄去流風回雪坐坐?早聞京都流風回雪的醉客三味乃是人間第一美食,連宮裏那位都抗拒不了,不妨去嚐嚐?”
“流風回雪?”君蘭歌神色涼薄,“憑大哥與玉麵修羅的交情,醉客三味不在話下,又何須蘭歌作陪,到時砸了場子是小,壞了你們的情分是大。”
“哦?”魏少陽玩味一笑,挑眉揚唇,“世人皆道文清王府君世子與揚州蘭門十三公子互看不順眼,是宿敵,你二人的氣質也著實兩個極端,若說你是凡塵裏的謫仙,十三便是徹頭徹尾的魔鬼修羅,但為兄看來,你二人的脾氣秉性卻是一般無二的,不過你將之隱在了淡漠之下,而十三將之張揚至了眉宇舉止中,你二人,私下裏,怕是極要好呢!”
君蘭歌輕輕一笑,“是麼?不過大哥這次卻看走眼了,我與蘭十三雖自小相識,做不得敵人,但也做不得朋友,談不上要好。”
魏少陽笑意不減:“我當真是走了眼?恐怕不見得,隻是二弟當真不願隨為兄去?”
“大哥相邀,蘭歌豈會不去,隻是那醉客三味可不是尋常廚子做得出的,便是你同蘭十三交情深厚,也不見得能吃上,可別乘興而往敗興而歸啊!”君蘭歌無奈一笑。
魏少陽輕輕眨了眨眼,神光明媚至極,如旭日初陽,“二弟說的是,不過我相信那廚師即便不賣我的麵子,乃至不賣蘭子安的麵子,也定是要賣二弟的麵子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