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驚呼，驚動夜宿野鳥亂飛，撲撲楞楞，好似百鳥朝鳳。
一堂灰塵被飛鳥蕩起，迷迷茫茫，形同晨霧昭彰。
灰飛塵揚，蛛網飄散，籠著金山，比泥塑大佛還要蕭索。
金山顧不得抖落身上塵埃，揉眼急尋，奈何廟堂空空，大殿蕩蕩，除了斑駁佛像，遍地鳥糞，再無它物。
她呢？
走了嗎？
去哪兒了？
又能去哪兒呢？
金山正在踟躕，一個沙啞的聲音從佛像後傳出：“你來了？”
金山一驚，連忙跑過去，一看，是她，她在，在打坐，雙眼緊閉，雙掌在胸前合疊，嫋嫋白氣在頭頂升騰，環繞她散亂的白發漂浮，煞是鬼魅。
“你沒事吧？”金山看著她不再流“血”的傷口，鬆了口氣，“你餓了吧？俺給你帶吃的來了！”
她睜開眼睛，已不再發綠，但依然無神，看著金山，啟動幹裂的嘴唇：“有水嗎？”
金山一愣，不好意思的一笑：“忘了！”
她擠出一絲笑意，道：“娃兒，記住，越是平常的東西越能救你的命！比如說水，再普通不過，但離開它，你絕對活不過五天！”
金山看著她幹裂的嘴唇，聽著她沙啞的聲音，愧疚道：“俺這就去拿！”
“不用了，這裏有！”
“有？在哪兒？”金山四處張望，卻滴水未見。
“在牆角的右側。”她一指北牆角，“可惜我功力盡失，毫無氣力，麻煩你去取吧！”
金山看看牆角，除了一堆鳥糞再無其它，不由一愣，回眸看著她，暗想：你是不是被打傻了，還是在做夢？
“你的挑子呢？”
金山道：“沒帶。俺……是來照顧你的。”
她搖搖頭，咳嗽兩聲，緩緩吐出一口氣，看著金山手裏的竹筒，問：“茶葉？”
金山點點頭，把竹筒遞給她。
她打開，聞聞，說：“不錯！在這偏僻小鎮能尋得如此茶葉實屬不易。娃兒，你費心了！”
金山沒把討茶之事說出，出口的是：“你……能不能別叫俺娃兒了！俺有名兒，叫金山！”
她點點頭，把竹筒打開，把茶葉倒進身旁的禮盒，再把空筒遞給金山，認真道：“娃兒，你用它去取水吧！”
金山差點被她氣哭，無奈地搖搖頭，接過竹筒，瞅著牆角說：“沒水！咋取？”
她說：“你過去吧，我告訴你如何取水。”
金山將信將疑的拿著竹筒往牆角走……
牆角處，塵土鋪地，鳥糞成堆，絲毫不見水的影子。
金山苦笑，還沒來得及把笑容擠出，就聽她說：“把竹筒放下，用力拍一下。”
金山按照她的吩咐把竹筒放到牆角右側，用力拍了一下，回身看著她。
她雙掌合十，閉上眼，念念有聲，猛地探右手用食指一指竹筒，說了聲出，一注清泉竟由地麵應聲噴出，三尺多高，拇指粗細，清澈酣暢，不急不緩，穩穩落入竹筒……
金山看得目瞪口呆，大驚失色，恍惚間竹筒已滿，再看水柱，頓時消減，隱隱消失，了無痕跡。
金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蹲下去尋覓，隻見灰塵鳥糞，了無泉眼可言。
“神了！”金山撓著頭皮感歎。
“小把戲而已！”她看著金山的表情淡然而笑，“我是沒有丁點力氣去做此事，唉，我的功力若還剩一成，也用不著幹渴著啊！張張嘴，水就來了！”
金山知其不是玩笑，拿起竹筒，起身給她送來。
她接過，喝了一口，抿抿嘴唇，衝金山一笑，臉上皺紋綻放，就像一朵盛開的牡丹花，把竹筒遞給他，說：“娃兒，你也嚐嚐吧，地下河水甚是甘美！”
金山沒接，看著她慈愛可親的模樣，初見之時的恐懼消散不少，卻還是覺得別扭，搖頭道：“俺不渴，你喝吧！”
她不再客套，又喝了幾口，精神大振，拿過身旁禮盒，捏了一撮茶葉投入口中，就著水吞咽，津津有味，如食瓊漿一般。
“茶能治你的傷？”金山看著她問。
她點點頭，慘然道：“外傷可治，可是內傷……”
“內傷是咋回事？”
“娃兒，你不會武功，自然不知。習武之人，刀劍之傷可謂家常便飯，隻要不傷及要害，養養就好，唯有內傷難療，極其煩人！哼！沒料到他們竟如此歹毒！最可惡的當屬顧葫蘆那老混蛋，竟用天山冰晶傷我！該死！也怪我太不小心……”她說到這兒，瞅瞅金山，似乎感覺跟一個毫不知情的少年說這些了無意義，不再說話，自顧喝水吃茶。
金山看著她，皺緊眉頭，眼珠轉動，思量好久，勾著鼻子低聲問：“你……真是那個……那個王小爺？”
嗬嗬……
她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