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的某些重大事情,往往是由一些小人物的推動而產生的,這就一般的看法而言是一種偶然,但仔細思就其中的真實,卻也會發現這樣的偶然中其實也包含著某種必然的東西。就像尹賞處於想要在唐軍中立足而向薑維、馬岱等人進獻的那個擾敵之計所引起的變故一般。在最終的結果沒有看到之前,他們本身也不曾想到,這計策會產生怎樣的後果,而在最後的結果出來之後,他們才詫然的發現,自己原來做下了如此大的事情。
一個單純的立功想法,變成了引起曹魏關中大潰敗的開始,這實在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年輕的皇帝曹睿,自以為自己英明神武,對手中的某一片土地都有絕對的掌握權,能夠得到他手下之人的百分之百擁護,能夠讓他們任意的為自己犧牲——這本來就是一種虛妄的想法,年輕的他似乎忘記了自己所繼承的這個帝國並沒有多少曆史的底蘊存在,而他的核心也不在關中,而是在關東,尤其是關東的河南部分。
鬆散的朝廷,無數由家族勢力糾結而成的朝廷,在這樣國家危難的時候能起到多少作用,在這一場變故中已經讓所有人都看得明白了:無數的家族紛紛向更為強勢的唐軍獻媚,這或許是早就有之的事情,但在唐軍公開了魏軍向用人命來拖延唐軍的腳步,並用犧牲那些小家族的存在來換取“自家”關中的保存之後,這股獻媚的風潮完全轉變成了投降的風潮。
他們都不願意被白白的犧牲掉,盡管投降李唐這邊,很有可能按照李唐規矩對自家的家產進行分割,從而削弱了自家實力,但這樣的削弱和整個家族的滅亡相比卻又顯得沒什麼大不了,在“兩相其害,取其輕”的情況下,很多人都做出了他們自己的選擇。
“關中非曹魏之關中,乃大漢之關中爾。今漢雖被曹魏所篡,但其婿尚在,並以繼承天命而立唐國,揮師北伐,實為天幸。……我等關中父老當念大漢四百年之餘恩,迎接唐軍而入,逐曹魏等賊子逆臣,以順天意。”不知什麼時候,這麼一個說法在關中流傳著。
就平心而言,這樣的說法實在是站不住腳跟的:李晟是大漢的女婿,而曹丕還是大漢的國舅,大家都是一般的親戚,卻沒有誰比誰更親一點的說法。以此來拉關係這不是糊弄人又是什麼呢?就一般而言是沒有人會去相信這個的。但,眼下卻是不同。
在大家為了自己的利益迫切的希望能夠投降李唐的情況下,這樣的說法卻是讓所有人都有了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而且還是在大義上的理由,為了這個理由,他們都忽略了曹操是昔日漢帝之嶽父,曹丕是漢帝的妻舅的事情,也忽略曹操也是李晟的嶽父,曹丕也是李晟的妻舅的存在。
一時間他們忘記了許多,又記起了許多,隻是對於曹魏方麵來說,他們忘記的都是對自己有利的事情,記起來的都是對自己不利的事情,在李唐的強勢麵前,一切都顯得如此勢利。
臨渭降了,清水降了,隅糜也降了,馬岱所統帥的涼州軍團,在一路縣城皆望風而降的情況下勢如破竹的前進著不過半個月的功夫便將自己的兵鋒抵於雍城之下,直接威脅到了王雙所防守之陳倉的後路。
沿途幾個縣城,近百個塢堡居然沒有阻擋馬岱大軍半步,令他長驅直入而至此,這讓王雙在焦頭爛額的同時,也感到了害怕。原本他憑借著陳倉來應對李晟本人的十萬大軍就已經夠頭痛了,此刻卻又加上自己背後馬岱的二十幾萬人馬,不是更令他鬱悶了嘛。
幾乎和所有魏國的守城官員一樣,在得到了馬岱大軍出現的消息之後,王雙也不得不麵對這麼一個問題:“如何應對唐軍火炮的奇襲。”——馬岱急進於此,這固然有縣城皆盡投降的原因,但火炮的威力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也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