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神色不變,默默觀看了馮不悟一眼,隨後眼皮下垂,默默搖著頭。
“你耐心點聽我。”
見馮不悟沒有話,中年男子這才繼續講起……
我就快與雲桀成親了,近日卻總見不著他。
雲桀是馴獸師,專門給城裏的紈絝子弟表演,可他從來不許我去鬥獸場瞧他。
如今我即將成為他的妻子,卻不知他整日在做些什麼,這本就是沒道理的事。聽雲桀的心腹阿睿,今晚又有一場鬥獸表演,我央求阿睿將我帶上,阿睿捺不住我癡纏,便勉強應下了。
為了不讓雲桀發現,我換了一身暗色衣裳,戴上鬥笠,跟著阿睿七拐八拐地來到城南邊鬧市盡頭一處神秘的地下鬥獸場。
阿睿怕我被雲桀發現,等表演開始後才帶我入場。我們找了處偏僻的位子,遠遠見雲桀負手立在後台口處,眼風隨意地掃著滿場的賓客,我倆急忙將鬥笠又壓低一些,生怕被他認出來。
這是一處圍形的鬥獸場,看台由上而下坐滿了人,中心是角鬥的地方,由幾層厚厚的鐵網隔開。隨著座上富賈闊少的一聲喝彩,我將目光移到了鬥獸場上。
隻見場中一個戴牛頭麵具的青年正在製伏一頭龐然大物,再仔細看那巨獸,我不禁打了個寒戰,青年鬥的竟是一隻長毛淩亂、四角朝的牛首犬因!
我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在長樂城裏見到一隻活的犬因。
這種凶獸常常出現在我的午夜夢魘之中,十年前的那場人族浩劫曆曆在目,那時犬因國大舉進犯人族,雖然結果是人族慘勝,可之後的幾年,犬因餘孽仍滋擾百姓,直到近幾年才有所平息。
印象中,犬因身形巨大,長毛牛頭,食人嗜血,我怎麼也想不通,為何有人會樂意拿命跟一隻冷血的凶獸肉搏。
那麵具青年衣衫襤褸,滿身血跡,一條長而粗實的鐵鏈從他背後蝴蝶骨處伸出,另一端則拴在場地邊緣的一塊巨鐵之上,被如此重的鐵鏈束縛著,他仍能來回與犬因周旋,我不禁有些敬畏,可惜青年雖身手敏捷,卻仍會不時被怒衝的巨獸頂傷,不由得令齲憂。
阿睿,這青年叫奴郎,是鬥獸場裏最強的勇士,從鬥犬因,沒有一次輸過,叫我不必擔心。
我卻看得心驚肉跳,一陣眩暈衝腦,便要出去透透氣。
順著鬥獸場後門繞出,我停在竹林裏休息,估摸著又過了一盞茶的工夫,聽著裏麵一陣陣叫好聲後,是人潮退散的聲音,想來是表演結束了。
我剛準備入場找阿睿,走了幾步,卻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我抬眼一瞧,是剛才鬥獸場上的麵具青年。
猙獰的牛頭麵具裏透出他兩道犀利的目光,肮髒的衣物下不斷滲出殷紅的血跡。
我隱約覺得對方不善,卻為時已晚。青年一把扼住我的脖頸,他手上的血腥味令我作嘔,慌亂間我用手肘重重捶了他胸口一下,沒想到他如此羸弱,竟顫顫巍巍的搖了搖,最終支撐不住,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