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臉凝結成一張可悲的樣子,是厭棄和背離。
陰霾的天空,雷鳴也聽的不真切。
意識漸漸地不清楚。
她覺得自己的血快流幹了。
活著好累阿。
算算時辰…
毒酒也應該發揮作用了。
招陰陣,送給他最後的禮物。
女人抬著鮮血淋漓的手,捏住天子的手腕。
那雙手冰涼。
她半眯著眼睛,從喉間擠出幾個字。
“是。謝謝皇上…來送臣妾最後一程。”
嘴角掛著訕笑。
是。
她承認了,她終於承認了!
那種表情,是埋藏在在心底的齷齪,似爛泥池裏的汙泥,從泥裏擠出惡心的蟲子,再捏死。
“不謝。”
她漸漸合上了眼睛,沒聽見他說什麼,耳邊想起嗡嗡的聲音。
五髒似被刀子懟爛,擠到一起。
眼前的景象又漸漸清晰,娘親拉著她的手從花叢裏采了一朵最漂亮的花送給她。
我兒值得最好的。
娘,對不起。
寒祁,食言了。
頭軟軟的垂下來,四肢軟的厲害。
女人不在發出聲音,再也沒有虛弱的喘息聲。
垂落的手還在滴答滴答的流血,招陰陣肆意的吸著,全然不把宋準放在眼裏。
天子紅著眼睛,不知道是因為女人嘴裏說出的那句肯定還是招陰陣的肆虐喧囂,頭上的青筋幾欲爆出。
“廢後蘇寒祁,動用陰蠱之術,人懷蛇蠍之心,乃我啟東之大辱,不得入殮,曝屍荒野!”
……………
天依舊陰沉,烏雲滾過山崗,睥睨著大地上的一切。
蘇寒祁摸了摸自己手上的繃帶,血肉撕裂般的疼。
她艱難的咽了咽嗓子,幹澀的喉嚨裏反甜,充滿了血腥味。
也不知道她是被床鉻醒的還是疼醒的,渾身酸痛的躺在木床上,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陌生。
深色木質的古桌上放著一對茶杯,水灑了一桌,散亂的器皿下壓著一封書信,也無心理睬。
她歪頭看了看門外,陽光不錯,看起來應該是下午,門口依稀有個人影。
其實吧…
她早就醒了。
隻是那時睜不開眼睛。
一雙黑眸緊緊閉著,手中攥著床單,腦海裏呈現一幕幕她以前經曆的畫麵,淚水模糊了眼睛,浸透了枕巾。
醒來抬手看了看自己那雙白嫩手,那雙本應該皸裂的手柔軟細膩。
怎麼…
回來了…
前塵種種,不堪入目。
故事的開始。
十八歲她,也就是今年被送來與宋準成婚。
故事的結局。
一杯鴆酒,結束了自己荒唐的一生。
她坐起身來,拍了拍腦袋,努力想著這是哪個時間點。
這是,回王府的路上被人給陰了。
怎麼偏挑了這麼個時間重生。
不吉利啊。
她揉了揉眼睛,漫不經心的從床上下來走到茶桌前,扶起倒在桌上的水壺,倒了一杯水。
從頭上取下一根銀簪子沾了幾滴水,剛托起來。
噹——
茶杯被突如其來的石子打碎了。
她有些詫異,拿出手絹擦了擦手上的水。
把手絹丟到一邊。
眯著眼睛,見門口走進來一個男人。
發髻高束,兩側的頭發一絲不苟的編進後側的馬尾,額前的碎劉海垂落,沒擋住他眼睛裏的氤氳,墨藍色偏襟的勁裝,手裏拿著把深黑色的刀。
他抱刀作揖:“蘇小姐,失禮了。”
蘇寒祁從椅子上起來,上下打量著這個庭不偌立的男人。
“柳…未?”
“是屬下。”
聲音冷清,低垂的眉眼掩蓋著幽深。
蘇寒祁揉了揉太陽穴。
據她回憶,就是她眼前這個男人,救了她。
不過她一直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麼要幫她……
她扭了扭手臂。
手好疼……
一片血浸出來。
她低頭纏了纏手上的繃帶,回身看著柳未詭異的笑了一下。
這次生還,還要在今後的日子裏活下去的話……
得搞個人來。
上天有好生之德,讓她在這個節骨眼上碰上柳未。
她上下打量著他,看起來還不錯。
柳未沒有說話,警惕的看著蘇寒祁。
蘇寒祁收起帶著敵意的目光,隨手拿起桌上並沒有被拆開的信,在手裏握成了紙團。
“柳未,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