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2 / 3)

那一天,瀛尢在院子裏站了許久,我聽到他開口,“其實……坎坎……燭光的結局我早就在離瞀山的枯井之中見識過。禺疆,你從未知道,不論她是燭光,還是坎坎,她都愛極了你。她是燭光的時候我還未出生,可我鍾情於坎坎的時候,她便又成了燭光……”

他轉過身瞧著我,“禺疆上神,你有仔細的瞧過一場冬天的飄雪麼?原來這個世間最珍貴的不過都是一瞬間。”

隔著漱漱而下的白色梨花,恍然之間千樹萬樹梨花開了個遍,猶如萬千的飄雪緩緩而下。

我當然有仔細的瞧過一場冬天的飄雪,那年正捱近年關,雪樹銀花,漫天遍野都是白茫茫的銀色。

那個時候的街道之上,都是共同執了一把紙傘,有情人之間遮了風雪,蒼茫的折傘下便又是一場關乎情意的風花雪月。

那個時候我親眼瞧著燭光緩緩伸手拖住一瓣雪花,不過刹那之間便消失於掌心之間,我永遠記得那日,漫天飛雪燭光問我,“它的美麗隻是瞬間,卻驚豔了我的第一眼,我會記得這一場飄雪,你呢?”

我當時回答她,我會記得。可誠然,我從未想到她會走,我也從未想過那一角紅色的衣袂會從我的指尖滑過,此後成了我此生無法言說的傷痛。

最珍貴的隻一瞬間,可於我來說卻從來不是,在我心底此生最珍貴的不過是燭光,可不是一瞬間,於我來說是永恒。

長思總是吵著要找娘親,斯年聽聞香雲山上有位描的一手好丹青的香如故公子,便從那裏求來了一副,給長思看。

畫卷緩緩揭開的那一刹那,我隻覺得世間的萬物便都在我眼前失了顏色,隻剩下畫卷之上一點殷紅的羅裙。刹那之間,猶如回到了九萬多年前的第一次初見。那個時候有位紅衣的姑娘迎著落日揚了水袖,回眸的刹那之間,便撞進了我的心底。我以為是情意的結尾,卻從未想過是宿命的開始。

隻瞬間,長思便對著那副丹青哇哇大哭,他哭著對我道,“爹爹,爹爹……我見過娘親啊……她將我生下來便緩緩消散在我的眼前……我睜開眸子的時候隻看到了漫山遍野的赤紅色……爹爹,原來那是娘親啊……”

是啊,那就是你的娘親啊,總是喜歡穿了一襲紅色的衣裳,笑起來的時候眸子彎彎的,比天上的星星還要閃耀上幾分呢。

長思拉住我的衣袖,睜著大眼睛看著我道,“爹爹,我想見娘親啊。娘親還要走很遠很遠的路來看我們呢,如果沒有馬車,沒有駱駝,那該多累啊?我們去接娘親吧,那條路上,我們總會遇到娘親的。然後,我們帶娘親回家。”

我看著長思好久啊,我將他抱起來,笑著道,“好啊,娘親走路走的很累了。我們去那條路上接她吧。”

我在幽冥神君的府邸查了兩天兩夜,才堪堪的查出同燭光有了些許聯係的命譜,命譜上清楚的記載著:祝氏長女祝阿啞生於丁酉年八月十五日。

丁酉年……那年便是燭光消散於沉黎嶺上曼珠沙華的地方啊……我甚為欣喜,猶是過了這麼多年,我們終究還是再能遇到啊,小燭兒。你等我同孩子來找你啊……

我清楚的看著那位身穿桃粉色羅裙的背對

著我在攤子上挑選了荷包。彼時恰是二三月正好的時節,微風拂來,桃李盛開,泄了滿街巷的芬芳。

那姑娘轉過身的片刻,那眉目令我朝思暮想了很多年,我總是記得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眸子含笑,好看極了。

我記得那本命譜上說她六歲的時候跌進水池中生了一場大病,而後有了啞疾,再也不能開口說話。十五歲那年,她的父親為她說了一門親事,臨進門的一個月沒見過的郎君突然暴斃於家中。時隔一年,她的父親又為她說了一門親事,兩人相見之後,她便毀了婚,隻因那公子喜歡的是個男人。

你瞧,兜兜轉轉那麼些年,小燭兒……你終究還是早來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