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啊啊——”
尖銳的叫喊打破了大堂中的死寂,陳茵茵一把揮開呆愣住的小吏,連滾帶爬地躲開即將蔓延到腳下的血河:“死了……死了!還不快把她抬走!!!”
衙役們經她這麼一喊,才中震驚中回過神來,不知所措地望向台上的縣令。
“大……大夫……”陳玄林臉色慘白,兩手緊緊抓著高椅上的扶手,搖搖欲墜道:“快、快去西市,找孫大夫過來……”
“不必了。”楊天水上前探試了鼻息,搖頭道:“已經斷氣,神仙也難救。”
“斷……”陳玄林嘴巴大張,一屁股跌坐了下去。
以死明誌。
再沒有比這更沉重的證言。
再沒有比這更悲壯的死法。
他身為一縣之父母,主審本家之命案,當真……錯了麼……
“玲兒!玲兒啊!!!”李敬文淚水決堤似的淌了下來,一邊哭號一邊扒著地麵往前爬,怎奈何腿腳脫力太狠,根本撥動不了肥胖沉重的身軀,讓他隻能像隻耗盡了氣力的烏龜,在泥沙中徒勞地劃拉著四肢。
“兒啊!你這是做什麼!”王麗華心疼得要命,忙拉住他勸道:“別往那處湊!仔細沾上血,犯了邪祟!”
“滾開!”李敬文悲怒交加,狠狠甩掉婦人伸來的雙手,哭罵道:“都是你!說什麼此事一過,就讓我納玲兒過門!現在人都沒了,你要我納個鬼去?!”
王麗華受傷地道:“哎,娘、娘也不知她會這麼想不開啊……兒啊,別難過,過兩日娘再給你尋個更漂亮更可心的——”
“除了她我誰都不要!!”李敬文傷心欲絕,一把推開可憐巴巴的老娘,對陳玄林哭道:“大人!我要指認這兩個淫\/婦\/奸\/夫!李宗耀給我下毒,親口承認他跟陳茵茵有奸?情!還、還說常老婆子是他害的,那個孩子也是他屬意打的,我都聽得真真——唔唔唔!”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勸!”王麗華心急火燎地捂上他的嘴,對台上解釋道:“大人,文兒傷心過度,亂了神誌了!你可千萬別聽他胡言亂語!”
“唔唔唔——”李敬文兩腿亂彈,拚命搖著腦袋,母子倆熱鬧得好似集市口爭架的鬥雞。
“放肆!!!”驚堂木拍出震天雷響,陳玄林雙眼脹滿血絲,徹底被激怒了,“你們當這是什麼地方!當本官是什麼人!一番證詞數回悔改,娘哭兒鬧藐視公堂!你們、你們該打!!!”
王麗華怕極,慌忙放開兒子,篩糠似的跪好。
李敬文哭得像個淚人,癱在地上不斷抽噎,嘴裏還喃喃不停道:“他們害死了玲兒……嗚嗚害死了玲兒……”
嚴肅莊重的大堂眼見就要變成耍鬧的戲台子,書令上下打量了一圈,悄悄向衙役們遞去個眼色。立刻有兩個衙役大著膽子上前,將那不住淌血的屍首靜靜搬了出去。
羅瑛身前和裙擺上染滿了鮮血,僵硬地跪坐在地上,手中屬於另一條生命的溫度,漸漸地散去了。
楊天水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剛想開口說點什麼,便聽宋清覺道:“王氏,聽李舉人方才所言,你作為一家之長,對此案似乎知之甚詳?”
王麗華身形一頓,抖著唇訥訥道:“民、民婦……”
“身為家中長輩,本有明倫敦禮之責,而你竟敢在公堂之上,瞞報實情,教唆偽證。”宋清覺二指輕輕敲擊著扶手,似笑非笑道:“王氏可知,按大夏律法,你該當何罪?”
王麗華的臉一瞬間白了,趴在地上連連磕頭道:“民婦不敢!民婦冤枉啊大人!”
楊天水嘿然一笑:老頭要生氣了!
果然,她的話音剛落,宋清覺的目光便陡然沉了下來:“你還道冤枉?那好,自此刻起,你不開口便罷,但凡所說帶有半句虛言,休怪本官定你藐視律法,敗亂倫常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