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娘應了一聲，先找個人帶他們過去屋子，自己才招呼著把那天見過百濟舞姬的人都帶著隨後跟過去。
侯飛在屋中看了一眼，帷幔厚重，若不撥開，根本看不到屋內的情景，外間擺著一張小幾和幾張錦墊，還在窗下擺了個矮櫃，其餘便沒有多的擺設。
他扭頭看人都站在外麵，先問了一句，“她屋中平時客人可都是在外間？”
一個身穿酡紅色薔薇儒裙的女子先一步應聲說是，還說一般帷幔內她是不讓人進去的，說是他們百濟的習慣。
侯飛嗯了一聲，第一個條件附和，那就是那灘血漬的味道了，“那天早間是誰來見的百濟舞姬？可有什麼異樣？”
謝媛兒緩緩站了出來，福了福身道，“是奴家，早間來跟她說一些甄選花魁的事宜，人倒是沒什麼奇怪的，就是話不多。”
說完遲疑了一下，皺眉繼續道，“那日也不知怎的，她屋中的香熏的很濃，說是夜間醉酒沒睡好，點了濃香醒神，可奴家聞那味道著實令人難受。”
侯飛神情一震，眯著眼睛在屋中再看了一圈，窗子開的方向是後院，此去便是一片小林子，再往後看又是幾棟小樓，小樓外就是發現血跡的後院牆。
他心中頓時有了點數，對河南府驗屍所寫時辰便有了幾分懷疑。
侯飛伸手叫來胖頭，低聲在他耳邊叮囑了幾句，便讓他先一步離開，他則繼續問，“百濟舞姬夜裏見的人是陶家三郎，誰侍奉二人酒水的？”
虞娘一皺眉，伸手把一個個子不高，身材有些削瘦的小丫頭拉了出來，“是平兒，奴家問過了，她那日隻送了兩壺葡萄酒便退了出去。”
“兩壺葡萄酒？那可不足以令人宿醉啊。”侯飛挑眉，葡萄酒可是稀罕物，在大唐葡萄酒還沒有普及，就連長安那樣的繁華富庶之地也不常見，悅榕樓竟然有。
虞娘也不隱瞞的點頭，“是啊，奴家也覺得奇怪，不過兩壺葡萄酒，就算是不善飲酒也不至於宿醉不醒，何況媛兒說百濟舞姬並沒有宿醉的樣子，奴家心裏還覺得奇怪呢。”
這話裏有話的，說的侯飛眼睛一亮，看來他猜的不錯，百濟舞姬和陶家三郎死亡時間相差無幾，現在隻用等胖頭再次驗屍拿準死亡時辰便可。
河南府仵作和驗屍官送到大理寺的驗屍單寫的很詳細，但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斷，所以剛才已經讓胖頭先一步回去再驗。
“遊濤，剛才的話可都記好了？”侯飛轉身看向身後拿著紙筆記錄的遊濤，同為大理寺司直，他似乎比田餘更為知道自己的職責。
“卑職已經記錄完畢，煩請少卿過目。”如果沒有問題，便可以讓剛才說話的人簽字畫押，留待以後審理案子所用。
侯飛快速掃了一眼，嗯了一聲，示意他可以拿去給她們簽字畫押。
等回到大理寺，胖頭已經寫好了所有驗屍細節報告，等著他回來便把他查驗的結果一一做了說明，人確實並非當日巳時三刻死亡，而是前一日夜裏，亥時左右。
“卑職在百濟舞姬口鼻處發現有使用過迷藥的痕跡，她的手上有淤青浮現，應該是被人用力拖拽所致，至於死亡時辰，河南府仵作倒是也沒錯，但他應該沒發現舞姬頭發裏的銀針，就是這銀針讓她死亡時辰推延到了第二日。”
胖頭的驗屍技藝在東都也是一絕，隻是他為人低調，且有陸生珠玉在前，他實在不好也不覺得該拿出來炫耀。
侯飛聽完胖頭這一番話，對河南府府衙裏當差的有些不滿，果然上梁不正下梁也正不起來，瞅瞅崔誌慶那樣子，他手底下能有盡忠職守的人。
“好，我知道了，這件事不要跟任何說，誰都不行，就算劉寺卿問也不能說。”侯飛交代了幾句，頓時胖頭就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忙不迭點頭應下。
侯飛坐在椅子上，後背慢慢靠在椅背上，心中有些難受，他入大理寺時唯一對他真心誠意的便是田餘，就連胖頭當初都對他不理不睬，可現在卻讓他懷疑田餘，且越查越覺得他可疑。
長歎一聲捂住臉，侯飛心情說不上來好是不好，“也許不是他。”
這般費盡心機弄出時間上的誤差，這樣的手段說是一個大家公子，他還真不信，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