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的車簾在她經過時動了動,從裏麵下來一個人,那身一身靛藍色長衫,外麵披著一件玄色大氅,眉目英氣中帶著幾分倦意,“你是哪家小娘子,怎敢對我裴家先祖不敬。”
洗馬裴家這世上誰人不知,誰不對他裴家禮讓三分,可麵前這女人竟然敢說出剛才那番話來,他已經讓小廝道歉了,她還想如何?
玉長情挑眉看向站在她麵前仍是一副高傲模樣的男子,聲音略帶嘲諷的道,“公子好大氣派,即便你是裴家的人又如何,衝撞了別人還如此高高在上,怎麼,裴家比皇家還金貴?”
裴家是貴族高門不錯,但在東都洛陽城中權貴一抓一大把,能和如今的裴家直一直腰杆子的也不是沒有,這人憑什麼一副這般傲然超脫的模樣。
裴炎心中一凜,開口便將裴家與皇族相比,不得不讓他對眼前的女子深看幾分。
女子看起來不過十八九的年紀,一身素白衣衫,像是家中有喪事,這一身孝服被她穿的像是謫仙,所以一開始他並沒有在意。
“你是頤修郡主?”裴炎的聲音裏帶著疑問,等看清女子的臉更加確定了幾分,能穿的起雪貂大氅,長相平庸且家中有喪事的女子,最近似乎隻有頤王府那一家。
頤王府中大娘子是個絕色美人,號稱東都第一美人,自然不會是這般姿色,那便隻有陛下親封的頤修郡主了。
玉長情挑眉,嘴角帶了三分笑,“沒想到裴家郎君這般聰慧,看來傳聞裴炎勤奮好學是真的。”她不答,卻比也是變相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早聞裴炎裴禦史自長安到東都參與今年的官員政績考核,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了,玉長情心中有些疑惑。
“裴炎見過郡主,小廝莽撞無禮,還請郡主莫要與他一般計較。”裴炎心中暗自驚訝,他來洛陽不過兩日,且是在城外別莊居住,今日是第一次進城,她是如何知道他的。
小廝一聽自己差點撞上的人竟然是郡主,雙腿就是一軟,不敢吭聲的跪倒在地,原本以為跟主子出門是件肥差,沒想到竟然這麼倒黴。
“你起吧,不過你記住了,東都雖不比長安,但也遍地權貴,莫要把你那點身家拿出來炫耀,無端為你主子招惹麻煩。”她這話一點不客氣,但裴炎臉上卻不見不滿。
玉長情朝裴炎點點頭,轉身就走,也不管身後主仆二人何去何從。
裴家來了兩個,如今連裴炎都來了,雖然各自都有自己的事,但不可否認裴家今次來的人有點多了,以往即便帝後來了東都,裴家也不過隻來一兩人。
遠處隆隆的鼓聲響起,敲完六百下便是宵禁,漫漫長夜不知道有多少人無心睡眠,又有多少人心事重重。
裴炎站在原地看著那一抹纖細的身影漸行漸遠,夕陽餘暉下顯得有幾分落寞孤獨,可又有一種讓人不容忽視的堅韌。
傳言不可盡信,果然不可盡信,這位郡主怎麼可能會是平庸之輩,“陶三,走吧。”裴炎轉身上了馬車,朝不遠處的裴家宅子而去。
今年攔下官員核查政績這件差事,實屬不得已,一想到那蠢人竟然這般就被暴露出來,裴炎就忍不住眉心凸凸的疼。
他仕途正順,萬不可在此時出現差錯,從禦史到那個位置,還需要一段很長的路,萬不可因為此等小事出現曲折變故。
馬車很快到了裴家大門前,裴炎還沒下馬車,就聽見外麵傳來一陣女子的歡呼聲,他冰冷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寵溺來。
“清兒還是這般沒規沒矩,若讓阿爹看到,豈不是又要挨一頓訓斥。”裴炎掀開車簾下了馬車,就見一身藕荷色半袖儒裙的裴月清蹦蹦跳跳的朝他跑來,那禮都行的歪歪扭扭的。
裴長鈞跟在裴月清身後朝長身而立的裴炎點頭,“子隆一路辛苦,快入府用膳吧。”閉門鼓即將響完,街上便不能再有行人隨意走動,他們裴家雖然有些手段擺平這些,但也不能太過肆意妄為。
“有勞大哥親自迎接,子隆有愧。”裴炎話是這麼說,臉上卻沒有一絲愧疚,反而覺得理所應當,不過一個庶長子,確實無法與他這個嫡子相比。
三人進了裴家大門,用過完善後,裴炎便和裴長鈞進了書房,他要知道最近東都發生的事情,為何謝家那蠢人會被牽連進命案中。
“子隆有所不知,謝侍郎家中死了個商賈,被人查出是為了宮中修葺舊殿那樁差事朝謝侍郎行賄,可不知道為什麼竟死在了他家。”
這還是小事,不過是一次受賄,上下打點一番也就罷了,可有人卻不就這麼結束,竟然把謝侍郎坐上侍郎之位開始所有行賄之事一一揪了出來,雖還未爆出,但早晚是個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