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有件事你是否早就知道?”顧雲杳忽然抬眸看著他,答非所問的道。
顧雲樓一愣,繼而皺眉看了眼她心口的位置,把眼轉開重新坐下。
“看來大哥知道我問的是什麼,那,為什麼?”顧雲杳歪著頭繼續問,她原不打算這時候問他,不過既然來了,便問一問吧,否則拖到最後也還是要給自己一巴掌警醒的。
顧雲樓轉頭看她,眸子裏的深沉有些許波動,半晌才艱澀的開口道,“自咱們到了江南,母親其實三番五次無故離家,少則半日,多則三無日,我與雲淆便時常結伴去看你,那時的你和如今不一樣。”
顧雲杳神色微怔,她想到顧雲樓知道許靖容多做的事,卻沒想到他和顧雲淆竟然常去寺中看顧雲杳,怪不得見的第一日他便是審度的目光,原來不是她掩飾的不好。
“隻是後來雲淆與人學武,用的時間總是比我學謀略要長,便隻有我一人常去,但那時的你已經對我們疏離,總不肯見我們,即便是見了也是一臉疏遠畏懼。”
他繼續說,這些話讓顧雲杳心裏很不是滋味,那麼小的年紀就被人送到賊窩,能活到她借屍還魂已經不易。
可沒想到的是後續竟然還那般多的麻煩,且樁樁件件似乎都衝著將她置於死地而後快的目的去,這孩子也真是命苦啊。
顧雲樓歎息一聲,見她不說話便繼續往下說,“其實我並不認為你是假的,隻是換了副性子,這樣也好,免得被人操縱了一生。”
他說到這裏時眼神裏有悲哀,似是對自己的,顧雲杳想,能在鄉野之間有恩師授業,看來也並非是他自願,而是有人故意為之。
“大哥,你是何時拜師學藝的?”顧雲杳忽然問,她想知道的更仔細,想知道到底從什麼時候起,顧雲樓對許靖容起疑。
“送走你的那天起,我和雲淆便前後拜了師,隻不過他是光明正大,而我卻偷偷摸摸。”顧雲樓再一次苦笑。
從那時起他心裏就有懷疑,母親雖出身名門,可在江湖中並無太多人脈,又是從哪裏尋來了高手教授二弟不俗的功夫。
而且為何是在妹妹離開之後才教授,難道有妹妹在不方便嗎?
“果然,看來不管到哪裏,我仍是家人之外的人,哼。”顧雲杳最後一聲不是高冷,是自嘲,前世作為傅雲她母妃與父皇隻知利用,到最後關頭,母妃竟然還聽信父皇的話要殺她。
今世她還未來就已經有人算計著如何利用這小姑娘了,你說悲哀不悲哀,嘲諷不嘲諷。
“不是的,我和你二哥從未把你當外人,我,我想母親也,也不會的。”顧雲樓說到最後連自己都不太相信,他遲疑了。
妹妹自小身體柔弱,可大夫說將養一番即可,母親卻非要聽信了道士讒言將她送走。
當年小不覺得有什麼,可如今再想,其中的破綻蹊蹺就再也無法掩蓋,母親是故意的,她那時是下定了決心送走妹妹。
“大哥,你和二哥仍是我的哥哥,但母親早已不是我們的母親了,她拋棄了我們,她背叛了自己的孩子。”
顧雲杳淡淡的,一字一句的說,每一句都像是一塊重石壓在顧雲樓的心上,讓他來時的擔憂,一點一點成了沉重。
“不會的,母親她,她或許有苦衷……”顧雲樓皺眉說著。
“大哥,別再自欺欺人了,我不能,你也不能。”顧雲杳眉目冷凝的道,她從許靖容死的時候就有些疑惑,屍身死去多時,卻白而不僵,這並非死人該有的形態。
再之後她想了山中寺的事,想了當年送她入寺的事,這才發現原來一早她就沒打算將她當作女兒來養,隻是她自己被溫柔親情迷了眼罷了。
“雲杳……”顧雲樓不知道再說些什麼,他無法反駁她的話,因為這些他也再有疑問,隻是那人是母親,便遲遲沒了定論。
“大哥,小時候你選擇了母親,那麼長大了,你打算選擇誰?或者大哥袖手旁觀?”顧雲杳一句一句的逼問,顧雲樓都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他嘴巴翕動,卻無法說出話來,心中的鬱結和悲哀再次加重。
但當年踏出鄉野山村的時候,他就想到了此刻,會有這種抉擇,會有這種難以抉擇的時候。
“大哥自小就有鴻鵠之誌,但卻甘心窩在鄉野,為的便是不麵對這一天,可這天還是到來了。”顧雲樓臉上痛苦之色一閃而過,隨即便是決絕。
他起身走到顧雲杳床榻前,盯著她的眼睛問,“雲杳,你告訴哥哥,母親到底,到底為何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