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杳好不容易擠出人群走進小道時,那女孩子的身影已經徹底不見了,空蕩蕩的小道上隻有堆放雜亂的東西,還有幾戶一看就境遇不好的人家。
她遲疑了一下,腦海中閃現的是剛才那孩子手裏抱著的東西。顧雲杳抬眼看了看四周,又回身看了來時的地方。
小道外是擁擠的人群,念婷早已不知道被擠到什麼地方去了,入眼看到的都是陌生的滿臉狂熱的人群。
算了,她心想,反正在暗處還有璿璣樓的兩個暗影跟著,想來不會有什麼意外,她就先找到那個孩子再說吧。
抬腳繞過一堆擺放雜亂的竹筐,顧雲杳在第一戶人家門前站住腳步,打量了一下門前的地麵,很幹淨,在這麼髒亂的街道裏,能這麼幹淨本身就不尋常。
顧雲杳嘴角勾起一絲了然的笑,毫不遲疑的轉身走到斜對麵那戶人家門前。
門是虛掩著的,還有一絲奇怪的味道從門縫裏飄出來,淡淡的,有些刺鼻。
顧雲杳抬手推門,聲音不大的詢問道,“有人在家嗎?剛才看到一個……”她詢問的話語在推開門的瞬間戛然而止,整個人猛地僵在了當場。
門內是一戶三間簡陋屋子的普通人家,房子一側搭建了三麵都透著風的廚灶,廚灶上此刻還熱著一鍋水,水中上下漂浮的是一顆被煮的通紅的人頭。
她按在門板上的手猛地攥緊,那人頭跟她剛才在女孩懷裏看到的不一樣,那是在暗處保護她的暗影,是柳輕盈特意安排的人。
璿璣樓暗影的實力她再清楚不過,江湖中能輕而易舉且不驚動他人就殺了暗影的,屈指可數,除去四個令主,也隻有雪神殿和當年的許老將軍。
可這些都不是她關心的,顧雲杳心中驚駭過後,便是想脫身之計,有人這麼費盡心思的設計這一切,引她自己走進了這裏,絕不會隻是給她看一眼鍋中煮了的人頭。
顧雲杳已經很多年沒這麼小心謹慎過了,她腳下一轉,剛想往外走,轉身卻看見一個身穿大紅短褂的小女孩,她懷中還抱著一個東西,黑色的布包下不時滴滴答答往下落著殷紅的鮮血。
果然兩個都死了,想來也不會留下活口給她追。
“好演技,我竟沒看出來你是個侏儒。”顧雲杳目光在女孩的臉上流連了一番,歎了口氣道。
女孩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把抱在懷裏的人頭直接朝著顧雲杳拋過去,看著她踉蹌的往一邊躲,女孩才陰惻惻的開口道,“別指望有人來救你,今日這局,顧大小姐想想如何能破。”
她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腳下發力,手中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對著顧雲杳的要害刺出。
顧雲杳心中一滯,剛才院子裏的情景她都看的清楚,四麵除了那三間屋子無處可躲,然其中兩間都上了鎖,唯有中間那一間能進去。
如此明顯破綻,再加上這女孩的招數委實逼迫的意味太明顯,她就是不用腦子也知道那裏麵一定有她躲不開的圈套等著。
紅襖女孩神色漸漸變得瘋狂,一雙眼睛通紅通紅,手中的匕首漸漸的不止是逼迫,幾次險些劃在她的臉上。
顧雲杳心思急轉,冷不防腳下一個不穩,朝著身後不遠處的灶台撲了過去。
鍋裏的水還是咕嘟嘟的沸騰著,那顆人頭大部分頭發都給煮的脫離了頭皮,漂浮在水中,密密麻麻一層,看起來分外慎人。
她狠狠皺了皺眉,還沒來得及惡心,身後一股勁風襲來,顧雲杳下意識側了側身子,那女孩的匕首就擦著她的胳膊直直刺進了堅實的灶台上。
那張孩子的臉近在咫尺,顧雲杳才看清,在她頭發邊緣,有密密麻麻的針腳一般的小孔,裏麵是淡淡的青色東西,隨著她的動作飄散出一股淡淡的刺鼻味道。
在門外聞到的就是她的味道,顧雲杳心裏懊惱,多年來隻跟後宮那些女人鬥,果然拉低了自己的智商。
她迅速起身往一旁跑,朝著那間沒上鎖的屋子跑,現在沒有別的辦法,隻有孤注一擲,看是置之死地而後生,還是萬丈深淵跌的粉身碎骨。
身後的女孩窮追不舍,在顧雲杳雙手碰到門板的一刹那,她背上也傳來一陣巨大的推力,一瞬間胸肺中猛地一顫,疼得眼前一花,喉頭腥甜之味忍不住衝了出來。
顧雲杳感覺自己身體輕飄飄的飛起來,又重重的摔在地上,渾身上下的疼就像是被馬車撞擊又碾壓過一般。
“夠了,還留著她有用,打死了還怎麼繼續主子的交代。”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門口位置傳進了顧雲杳的耳朵裏,她費力想看一看到底是誰,可腦中的眩暈卻一下子淹沒了她的所有神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