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杳坐在二樓的案幾前,這一層她曾開玩笑說就是她與四位令主的私人書房,這裏的任何東西不止是她可以動用,其他四人也可以。
她的手按在一本放在案幾上的名冊上,她在等一個人來,或許回來,也或許不會。
二樓的樓梯上忽然傳來一陣很輕微的腳步聲,走路的人不像是刻意要消除聲音,反倒是刻意弄出些聲音似的。
顧雲杳嘴角漾出一抹笑,單手撐著腦袋看著樓梯樓,二樓是開放式的,除了一扇沒實質性作用的屏風外,這裏的一切都幾乎可以一目了然。
慢慢的一隻蹬著黑色靴子的腳出現在了地板上,接著顧雲杳看到的是一身勁裝身材精煉而勻稱的身體,然後就是一張帶著試探笑意的葉無心的臉。
“還沒休息,我能跟你聊聊不?”自從上次被她刺激到後,葉無心基本沒跟顧雲杳說過幾句話,他想不通這小姑娘怎麼知道打到他的訣竅,他明明隻教了傅雲一人。
可今天他想通了,甚至腦子裏那個想法很不切實際,可他做的不切實際的事兒多了去了,加上這一樁似乎也不算什麼。
顧雲杳沒回答,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葉無心立刻一溜煙坐到了她對麵,第一眼就看到她手下按著的那本名冊。
“你在懷疑顧之曦那件事上,有人動了手腳?”葉無心反正在心裏認定這就是傅雲轉世,也就不那麼扭捏藏著掖著了,有話直接問了出來。
顧雲杳好笑的看著葉無心,這家夥到底來是幹嗎的,怎麼一副就是來跟她談名冊的事情一般的樣子?
看到顧雲杳那古怪的表情,葉無心抿了抿唇,忽然神情嚴肅的問,“你就是傅雲對不對?”
這話問的顧雲杳一愣,繼而笑了,“嗯,對,你怎麼知道,又為何覺得我就是她?”
她話裏帶了幾分疑惑和調皮,這讓葉無心動搖了心裏的想法,總歸這事太古怪,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荒謬。
“很多,最早懷疑是你打了我,那方法隻有傅雲一個人知道,且曾以大公主的名義發過誓,誰也不會告訴。”葉無心相信傅雲的人品,她雖然有時候做事不擇手段,但答應了別人的事,基本沒有失信過。
“還有呢?”他不說顧雲杳差點都忘了那件事,她還回憶起念婷說的,葉無心似乎因為這件事,還把自己關了起來,整整兩天啊。
葉無心看了看她的手,琢磨著是先說她那些小動作還是神情氣質。
“很多,你有很多地方和她一模一樣,若非這長相,我一定會一早就認定你就是她。”葉無心想來想去,覺得顧雲杳現在這神情,根本就是知道他要來什麼。
顧雲杳嗯了一聲,換了個姿勢靠在身後的椅子上,昏沉的月光自窗外灑了進來,稀稀拉拉落在她周身,不明亮,讓人一時間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真是假。
“我是她,也不是她,你可以當第一次認識我,也可以當我就是從前的我。”她話說的繞口,葉無心卻聽的清楚,她真的就是傅雲,所以念婷一早就知道了,所以她才會對眼前這個不過十三歲的小姑娘唯命是從。
他愣愣的看著微微側著腦袋看向他的顧雲杳,她的眉宇間是傅雲的影子,隻是容貌沒有傅雲那麼動人心魄,更沒有她臉上的淩厲和嘲諷。
葉無心站起身,對著顧雲杳單膝跪地,這是心甘情願的屬下之禮,繼而起身點頭往回走,走到樓梯口時他似歎息的說,“你沒死真好,回來了也好。”
顧雲杳一言不發,一動不動的看著葉無心離開,他的話很意思奇怪,難道是說當初他眼睜睜看著自己死,心中覺得愧疚,所以她回來是好,可以彌補?
窩在椅子裏,她眼睛看向窗外的朦朧暗沉的月光,今日來這一次是對是錯,告訴葉無心自己的身份是對是錯?
顧雲杳搖了搖頭,手再一次按在了名冊上,葉無心說的沒錯,送去給她的那份名冊確實有鬼,顧之曦的人遠不止那份名冊上的那麼一點,且那個可以出其不意給他致命一擊的人,也絕非曆壹銘說的那個。
手指在名冊上不同官職不同領域的人名間滑動,慢慢的停在了一個名叫章鵬的人名上,“廷尉左監,章鵬。”
顧雲杳慢慢的念出那人的名字和職位,嘴角忽而挑了起來,看不出在曹剛嘴裏頗為惋惜的人,竟然會是顧之曦的人,倒是隱藏的很深。
若是隻看送去給她的那份名冊,章鵬其人她多數是會忽略,可今日到了璿璣樓,來了樓主和令主才能翻閱的書房,這人的名字便成了她眼中最為突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