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華宏武成手下一刻不停,一招快過一招,招招對著孫奕之要害而去。
他們跟隨青青多年,所學劍術,已非那些尋常越國劍士可比,加上對孫奕之的劍法亦是了如指掌,這會兒趁著他內傷未愈之際,竟能占了幾分上風,壓製得孫奕之幾無反擊之力。
青青聽得背後的孫奕之悶哼一聲,一咬牙,反手一拉,身形一轉,將他推到自己身後,她轉過身來,正好對上那兩人。
華宏眼見就要得手,忽地眼前一花,對麵就換了個人,待看清麵前之人時,手下不由微微一頓,這些年來,在青青手下練過無數次,習慣性的懼意和歉疚,讓他出手不由自主地慢了一分。
就這一分之差,他便看到眼前紅光一閃,血花飛濺上半空,而麵前的人也似乎矮了幾分,他張張口,連一句抱歉都沒來得及說,便已徹底失去了知覺。
武成看到華宏在一霎間被刺穿心口,血濺三尺,嚇得魂飛魄散,轉身便想要逃。他和華宏奉命在孫奕之身邊埋伏多年,一直沒找到機會下手,便是因為青青的緣故。跟她學劍時日愈久,對她的劍術之高愈是佩服,那種天分是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達到的高度,一旦對上,便隻有認輸的份。
故而他敢向孫奕之出手,卻不敢接青青的劍招,又見華宏一招便亡,哪裏還敢與她過招,隻是一轉身,還沒跑出幾步去,便覺背心一涼,連痛都未曾感覺到,便看到自己心口已多了尺許長的一截劍尖,噗通一聲,便撲倒在地,氣絕身亡。
其餘人等下意識地腳下一頓,看到青青手中那血光凜然的長劍,隻覺得後背發涼,遲疑著不敢上前。
範蠡麵色一冷,他安排下這兩枚棋子花費了不少心思,原以為可以作為必殺的一招,卻沒想到,今日之青青,厲害遠勝於當初他所認識的那個少女,若是如此還被他們跑了,那以後勾踐與他,真是無法安心入眠了。
“放——”
“箭”字尚未出口,忽然被一隻略略有些冰涼的手掩住了他的口,無需回頭,他也知道是誰,仍是有些意外地轉過頭來,望向西施,“為何攔我?這兩人——萬萬留不得!”
西施眼中閃過一抹痛苦之色,輕聲問道:“是大王下令,還是你自己害怕?”
範蠡怔了一怔,尚未回話,便聽她在耳畔低聲說道:“若沒了他們,大王留你……可還有用?”
這一語,如同一把利錐,直刺他心底,他愕然地看著身邊的女人,從她十三四歲初見時的純真無邪,到如今已有十多年,依然清麗無雙,可那明眸之中,卻多了一種讓他都為之心悸的東西。
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可以任人擺布,什麼都不懂的女孩兒了。
就在他倆稍一遲疑停頓之間,那些越國箭手未能得令發箭,眼看著場中那十多個圍攻青青和孫奕之的死間血濺當場,與剛剛被他們殺死的同伴倒在一處,鮮血交融,難分彼此。
“走!——”
孫奕之推了青青一把,若再不走,那些箭手一旦發動,就算他們武功再高,也難保在千萬箭雨中分毫不損。更何況,夫差那邊尚未脫險,他當初未能及時救下太子友,已成心結,若是今日再救不得夫差,那真不知日後若下得九泉,將如何麵對太子友。
青青也知道眼下不是逞強的時候,當即挽住他的手臂,一手扶著他,一手揮劍,且戰且退,朝著浣紗台外側退去。那邊有早已備好的小船,他們一入宮後,孫奕之便讓人兵分幾路,其中一路,便是先下水備船,為他們留下一條退路。
夫差身邊的護衛也所剩無幾,當年的五神劍湛盧龍淵辟邪純鈞太阿,如今也隻剩下湛盧和純鈞,若非他們一直拚死相護,夫差也難逃到此處,隻是眼下都幾近油盡燈枯之際,若非孫奕之帶人趕到,他們也唯有以身相殉一道。
如今看到身後竟有船來,眾人俱是又驚又喜,衝著夫差喊道:“大王!快走!”
夫差自從看到西施與範蠡之後,便一直神色古怪,被人簇擁著保護著退到了浣紗台邊,忽地一回頭,正好看到西施湊在範蠡耳邊說話的模樣,驟然心中一痛,停下腳步,衝著孫奕之那邊一招手,說道:“你們速速過來!無需斷後!”
青青拉著孫奕之,三兩步就衝到了他身邊,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按捺下給他一劍的衝動,輕嗔道:“為何還不走?”
夫差看到兩人過來,似乎鬆了口氣,一把扯下外袍,露出裏麵貼身金甲,他本就生得高大魁梧,原本也是一員猛將,這些年雖沉溺酒色之中,卻也不曾落下多少功夫,他拔劍出鞘,上前兩步,從湛盧和純鈞兩人當中走了出去,迎著越軍箭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