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淩、塵聞、塵閑少有地有了默契,交換了一個眼神,從彼此眼神中看到了遲疑。
雪芊芊陰森森地開口:“很好吃,比上次做得還好吃1她這些日子好歹也會做幾個菜了,今天這個水煮活魚做得確實比上次來得好!
章淩默默伸出筷子,沒有吭聲。一看就知道做得比上次的好吃,確實如此!但……夫人那麼勇猛地切了那麼多辣椒,這一次……浮在湯麵上的辣椒已經蓋住了底下的魚肉,紅漾漾的顏色比上次來得還深。他真的不知道,夫人到底是哪裏來的這種做魚方法!
塵聞、塵閑麵麵相覷,眼見章淩麵無表情地吃完了那塊魚,也沒有直吸氣或者猛找水的舉動,這才鼓起勇氣去夾。
魚塊放到碗裏,他們眼見米飯迅速地被辣椒油染紅了,心裏都是大震。卻在雪芊芊直勾勾地瞪視下,不得不開始吃。
事實證明……小姐的口味確實很獨特!
他們再也不碰那魚,筷子伸出去夾菜都要拐著彎繞著那魚走。雪芊芊也不再逼迫他們,沉默地努力吃著魚,嘴裏火辣辣,心口也是火辣辣的,但是她覺得痛快。
最終,她再怎麼努力,仍是留下了一大半的魚沒有吃。她盯著鍋子看,暗自歎了口氣。果然,還是要有他在,這魚才能吃完!
今天輪到塵閑洗碗,他急急地收拾了碗筷,在塵聞的幫助下去了廚房。
章淩坐在那裏,陪著雪芊芊瞪著那鍋魚。夫人心情不好,他能看出來。做晚飯那會兒,他在那裏片魚,夫人在邊上切著辣椒,一邊切一邊辣得眼淚直流,一旁閑著的塵聞想接手,卻被拒絕。
雪芊芊的嘴已經辣得麻木了,接過塵聞遞過來的水,一口一口喝著。直到水已經喝光了,她才放下杯子,一開口才發現嗓子有些不舒服,聲音有些啞。
“你說,我的信送到了嗎?”
章淩點頭:“算日子,應該是到了。”當初,主子寫給夫人的也不過幾日就送到這邊了。
雪芊芊沒有再開口,她想起自己當時打開他的信時,盯著“聖果”那兩個字看了很久。那是她從未聽說過的東西。南宮琰在信裏卻說得極詳細,包括她身子勢弱需要聖果去除病根,聖果如今在南齊國皇宮裏都說得清清楚楚。
從字裏行間不難看出那個男人的懊惱,似乎將聖果的事忘記說是他的大罪孽一樣。他的擔憂他的焦急,她都能感知得到。他有意讓她主動去拿到聖果,並且說明越早食用聖果對她的身體越好。
但,老實來說,她現在的處境,又怎麼可能會有機會拿到聖果呢?更何況……現在危機四伏,她也根本不可能有心思在這上頭。所以,在那次回信的時候,她……
他若知道她撒謊騙了他,定會氣極,氣狠了不定會怎麼訓她。在她的身體健康這方麵,他從不妥協。每次他盯著自己喝藥,從不留有餘地商量。
剛成親一個月左右,有一天他們倆為了一些事口角,等到疊香將藥端到她麵前的時候,她看也不看,躺床上歇了。沒過多久,一直呆在書房裏的他就出現在房間裏。她捂著被子裝睡,也不知道他在那裏看了多久,隻知道自己耐著性子數到兩千七百多的時候,他忽然走上前掀了她的被子。
她被這突然的動作嚇到,也忘記了裝睡,就那樣傻傻地看著他。他拿著下巴向外邊一點,開口說話,語氣裏跟帶著冰渣子一樣,刺人生疼:“喝藥!”
她也還在氣頭上,自她回到南宮琰的身邊,就時不時被那個阿泰討厭,自尊心嚴重受挫。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那麼討人厭,好心讓廚房準備了甜湯給藍家兄弟送過去。表哥還好,端起來就喝了。那個跟自己不對盤的阿泰,直接將甜湯給潑在外頭的花盆裏,還說:“毒婦的東西什麼都有毒。”
好吧!毒婦就毒婦吧!她忍!她……
她忍不住了!跳起來踹了藍翎泰一腳,然後跟亡命之徒一樣被他給追著,喊打喊殺的。表哥倒是一路糾纏著要攔住自家弟弟,兩人到最後打了起來。她自以為逃過一劫,歡歡喜喜心情舒暢地回采蘭軒了。然後又異想天開地順便出府到藥店裏買了通腸胃的藥粉,一點不剩的全給倒進送到藍翎泰那裏的飯菜裏。
毒婦是吧?就讓你見識一下毒婦怎麼讓你拉到死!
晚上南宮琰回來,兩人一起吃晚飯,他也隻是多看了自己幾眼,什麼也沒說。
第二天,她就中了毒。藍翎泰在她喝的甜湯裏下了十幾種毒。
倒是沒敢毒死她,不是瞬間斃命的。但是那毒發作的時候,她痛得在地上打滾,嘴唇咬得都是血。那個時候,他急急抱住自己,青筋騰起,眼裏是從未有過的凶狠。他點了自己的穴道,自己再醒來時,身上的毒已經全都解了。藍翎泰頂著一張豬頭臉,酷酷地甩下道歉,飛奔一樣逃跑了。雖然那飛奔的姿勢有點……好吧,是很瘸!
她的毒解了,他倒發起脾氣來。凶狠不見了,但是他陰鷙的臉上是暴怒,到最後更是一拳擊在牆上。她一直懊惱自己的孩子氣,又因為他那麼著急恐慌而自責,卻在他這麼暴怒的時候,湧上了那些委屈。她中毒時痛得差點咬斷舌頭,好不容易毒解了,卻要麵對他滔天的怒火。
她強忍著眼淚低著頭,說出的氣話攔也攔不祝她說:“你要是嫌他沒有毒死我,你就動手打死我好了1
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又氣又急,猛地咳嗽了起來,卻不敢抬頭去看他。
他什麼動作也沒有地靜默了半會兒,又是狠狠地一掌擊在桌麵上,桌子四分五裂。那可是梨花木!他的憤怒可想而知。他什麼話也沒有說,徑自越過那些碎片走了出去,直到晚飯時分也沒有回來。
疊香說王爺去了書房,晚飯也是送到那裏的。好了,他慪起氣來,都不用她趕,他就給自己找好地方呆著了。真是厲害!
她一點都不在乎,一個人對著那一桌子菜吃得不亦樂乎,硬是把自己塞得滿滿的。到最後,疊香的藥端進來,藥氣一飄過來,她捂著嘴差點吐了出來。她吃撐了,也是氣著他,所以那藥碰也不碰。初識情愛的自己,又哪裏受得他那裏的一絲委屈。更何況,他氣得連桌子都砸了,章淩進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了,忙張羅著收拾換桌子。
連桌子也砸成那樣,若不是他控製住,一掌擊在自己身上,可不是讓自己這條寶貴的命丟在家暴上麵?
她拒不喝藥,也是想看看他到底還顧不顧她的死活了。
最後,她贏了。
他冷冰冰地說:“喝藥1
她又怎麼可能就那樣拉下臉來,乖乖喝藥?於是,她漠不在乎地別過頭去,卻又立刻被他抓著被迫坐了起來。在他的命令下,疊香迅速地把藥端到他手裏,然後退了出去。
他將藥遞到她唇邊,不進不退。她緊閉著牙關,不肯開口。
兩人沉默地僵持著。
到最後,他手裏的藥應該已經折騰涼了。他狠狠將藥碗往地上一砸,鬆開了她。怒氣衝衝地走到桌邊,又一拳砸下。章淩和李雲新換進來的桌子又成了他怒氣下的犧牲品!
其實,他氣得是想把那一拳砸在自己身上,省得自己一次又一次惹怒他吧?
於是,她也一下子憤怒了。猛地從床上跳了下來,一腳踏在藥碗的碎片上也渾然不覺,紅著一雙眼睛,衝著他大喊:“你給我滾!南宮琰,你滾1
她失控地喊完,眼淚劈裏啪啦地砸了下來,腳心傳來的痛意讓她一下子崩潰。整個人站在那裏動也不敢動,痛處的地方有著溫熱的粘膩,鑽心的疼痛讓她整個人支撐不住就要軟下去。
她不知道背對著自己的他是什麼時候回頭的,也許是在她跳下床的時候,也許是在她淚眼朦朧地喊完,總之,一切都是剛剛發生,她卻回想不起來自己剛剛大喊的時候他是背對著自己還是看著自己。
他什麼時候到自己麵前的,她也不知道。但他一把抱住了她,免去了她坐在那一地碎片上的悲劇命運。他咬著牙擠出那幾個字:“雪、芊、芊!”
桃草被迅速叫進來給她處理傷口,她反抗,結果直接被他點了穴。因為痛,因為委屈,因為不知道為什麼會和他鬧成這樣,她的眼淚一直流,就當著桃草的麵。但她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來,就算是傷口上藥的時候,她痛得想破口大罵,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她聽著他殘餘怒氣的聲音冷冷問著桃草:“有防治七日風的藥嗎?”
原來他還記得當初在郊縣自己傷了腳,那個蕭大夫給她送藥的事。那個時候,他們還是主仆之名,但兩個人的感情已經飛速發展了。在滔天的洪水裏他抱住自己,兩個人的心前所未有的那麼貼近!
現在……
她疲憊地閉上眼睛,不想再想下去。點穴就點穴,她也累得不想動一分。
於是,一直等到桃草處理好傷口,疊香也重新熬了藥端來,她的眼淚也已經止住了,他們沒有一個人開口。她靜靜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他靜靜地坐在床邊,一句話也不說。
她都快睡著了,卻察覺到有人碰自己,睜開眼一看,他攬著她坐起。讓她靠在床柱上,然後走到一邊的小案幾上端過藥來。拿著勺子一圈一圈攪著,甚至把藥放到嘴邊試了溫度,才舀起一勺子放到她嘴邊。
她動也不動。
沉默中,他放回了勺子,手迅速地點在她肩頭。
雪芊芊翻了個白眼,之前他點住藍翎泰的啞穴的時候,似乎就是點在這個位置。反正她也不準備開口。
他卻又點了一處穴道,然後抬手捏開的嘴巴,就那樣舀起藥喂到她嘴裏,然後替她輕輕合上嘴,輕輕一抬。苦澀的藥汁迅速地被她吞咽下去,縱使不是她自願的。
她早已經停住的眼淚成串落下,他卻視而不見,隻是專心地喂著她喝藥,機械地捏開她的嘴,灌藥,合上她的嘴巴。
從頭到尾,他再沒有看她一眼。
直到藥碗空了,她的眼淚還是沒有停過。他擰好帕子,給她擦了臉,任由她新的淚滑下,將她放倒在床上,給她蓋上被子。然後走出了房間。
燭火就放在床頭的小案幾上,火光將她的淚眼照出一片金光的天地。她被點了穴,身子動不了,說不了話,甚至連嘴巴也動不了,隻有眼睛一個勁地冒著淚水,沒有一絲聲響地哭著。
她就像個活死人一樣,瞪著眼睛躺在那裏,不敢閉上眼睛。
直到小案幾上的火燭終於“噗嗤”一下,燃到盡頭,燭芯被燭液湮滅的時候,滿室的亮堂一下子消失了。黑暗中,她昏昏欲睡,卻又強打起精神,忍住自己隱隱約約又湧向心頭的酸澀。這樣又過了一會兒,她聽到他的腳步聲,忙閉上眼睛裝睡。
縱然沒有睜開眼睛,她仍能感受到重新點起來的燭火在房裏閃動的光亮。他靜靜地走到床邊,沒有動作地站了一會兒,然後避開她上來,睡在她身邊。他滿身的涼氣慢慢傳到她這邊,她卻感覺不到他扯被子的動作。
很快,她就睜開了眼睛。因為他,翻過身子背對著她。
他們從未這樣躺在床上過!
一夜到天亮,他什麼時候走的她一點也不知道。隻是醒過來的那個時候,翻轉身子才陡然發現他不在,而自己,也已經可以動了。被子平平整整地被她壓著一角,他昨夜什麼也沒有蓋,就那樣睡著。
她裝著什麼也沒有發生,躲在房間裏不出去。章淩這次一個人搬了桌子進來,不再是貴重的梨花木,整張桌子看起來比之前的輕了許多。至少,他一個人能搬進來!
她自認那雙兔子眼,實在見不得人,所以頭也不抬地看著書,好在章淩什麼也沒有說就出去了。飯端來,她吃;藥端來,她喝。她不想連吃飯都變成個木頭人,被人那樣伺候著。
他一天沒有回過房,縱使他就在采蘭軒裏。門口站著的李雲搔著腦袋直打轉,卻什麼也不敢說又走開了。
他們誰也沒有贏,誰也沒有輸。
雖然在表麵上,是這樣的!
夜裏,他依舊沒有出現。也因為她十分自覺地吃飯、喝藥,也沒有人再點她的穴道。那根火燭滅了的時候,她心裏的沮喪到了頂點,整個人卻一點睡意也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她一怔,眼睛裏泛起的酸意那麼熟悉,卻被她強製壓下。
當光亮再起,他和昨夜一樣,輕輕的動作爬上來,在她身邊躺下,然後背過身子去,被子就在他身後,他碰也沒碰。
她拿起被子蓋在他肩頭的時候,眼淚一下子出來了。她喝了一天的藥,即使洗漱了,嘴裏還是那股子苦味。但再怎麼苦,也比不上她心裏的苦澀。她從未這樣低過頭。但她知道,她不低頭,這個男人能夜夜沉默地睡在她身邊,然後背對著她。
他怒極的時候,那股倔強誰也擰不過!
他聽著她溢出口的哭泣聲,沉默著仍以那樣的姿勢躺著,過了一會兒才轉過身來將她攬進懷裏。他沉默地撫著她顫抖的背,那一刻,她哭得更厲害。
她到現在還沒有明白過來,他們到底是怎麼樣才會那樣沉默地躺在一張床上睡著。同床異夢,那是她想了一天才想到的詞。
她壓抑著哭聲,生怕被人聽見,但仍低低嗚咽出聲。他的下巴抵在她的發上,任由她趴在胸前哭得亂七八糟,什麼話也不說。
他們就是這樣和好了。誰也沒有說清楚是誰的錯,但沒錯,是她先低的頭。
第二天,她腫著眼睛起床,一瘸一拐地要去給他拿衣服。最後在他的瞪視下躺回了床上,看著他穿戴整齊。他走了出去,然後擰來一個錦帕,蓋在她的眼上。熱熱的水汽從錦帕上滲到她酸腫的眼皮上,她聽著他走了出去,低著嗓音交代疊香什麼事情。
章淩辦事很有效率,她再次起床,就見章淩帶著兩個仆人抬著一張桌子等在外頭。還是梨花木做的!
那之後,她再也沒有賴過喝藥,任何時候都沒有!
空氣之中隱隱有音樂聲傳來,夜漸深,平凡人家這個時候都已經收拾好一切,預備睡下了;而大戶人家,這個時候才剛開始享樂。
小院落裏一片冷清,隻有正廳裏的那一豆燭光閃耀,驅逐著黑夜的寂寞。
雪芊芊回過神時,她的身邊已經坐定了三個人。塵聞、塵閑不知道身時候也已經洗好碗整理好廚房進來了,她想得入神,一點也沒有察覺他們坐到自己身邊。四個人居然如同之前吃飯一樣,同樣的位置,同樣沉默地盯著……一鍋魚在看。
章淩早就察覺她的思緒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看她麵無表情地撐著腮看著桌子,反正他也閑來無事,就陪坐了。等到後麵塵聞、塵閑兩個人進來,於是也沉默地加入這陪坐行列。就這樣癡坐了半個時辰……
雪芊芊還沒有徹底從回憶中清醒過來,手下意識地撫著麵前的桌子,低低說了一句:“章淩……不是梨花木的……”
章淩那樣的聰明人,怎麼可能沒有從她這句話裏聽出什麼,於是很自然地想起當初王府一連三天都去買桌子的事情。他不知道雪芊芊在寫給南宮琰的信裏撒了個大謊,聽到她說出這麼一句話,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就想起那段往事,當下輕咳了一聲,說道:“夫人,梨花木的要買倒是容易,就是怕這小院落襯不上。”
雪芊芊一怔,猛地驚醒,瞪著自己手掌心貼著的桌麵,尷尬地笑了笑。一邊的塵聞、塵閑跟聽天書一樣,尋思著他們兩個人剛才的對話是在打什麼啞謎。
雪芊芊站起身來,說道:“都坐著幹什麼?塵閑,魚你怎麼還不端下去,我要回房去……”
她話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因為在場的另外三個人都同時看向她,然後又緩緩將目光移到那水煮活魚上。雪芊芊有些訕訕,分明是她自己對著魚發呆,他們顧忌她才沒有貿貿然端走的。她現在說這種話,好像有些……沒良心?
章淩在一邊淺笑,正要開口,忽然停了下來,目光在塵聞、塵閑兩人身上掃過,問道:“是你們的人?”
塵聞搖頭。他新近得到的指示,要和丞相府保持距離,隻需護住小姐的安全,不用再往來傳送消息。自然的,也不會有人奉命來這裏找他們。
章淩麵色一凜,三個人同時站起來。雪芊芊已經習慣了他們這般如臨大敵的模樣,上次半夏不知道怎的,又尋了過來,就差點被他們三個聯手刺成個大窟窿。嚇得那個小丫頭呆愣了好久,直到蕭鳳羽來找她時,她還沒有從驚嚇中回過神來。按章淩後麵的解釋,那個蕭鳳羽十分可疑,三番五次的相遇絕對不是偶然。至於那個被嚇得發抖的半夏……
也許會是第二個春意!
說得雪芊芊都信了幾分,暗暗思量下次半夏再過來自己應該怎麼防範她……
章淩已經閃身出去了,塵聞、塵閑護在雪芊芊身邊,萬分警惕的模樣。雪芊芊成了最空閑的人,又在桌邊坐了下來,無聊地在桌麵上跳著手指頭。左手走上前一步,右手走上前一步,這樣慢慢的,左右手終於相遇的……
屋外並沒有打鬥聲,雪芊芊鬆了口氣,看看身邊站著的兩尊大神,仍是全神貫注地戒備著。直到章淩從黑暗的院落裏一點一點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空氣中的那種緊繃才鬆懈了下來。
章淩心道,真是想什麼來什麼,手上拿著一封信衝著雪芊芊晃晃。雪芊芊一怔,迅速反應過來是從寫來的,壓抑不住激動,一把拿過來拆開細看。裏麵兩張信紙,雪芊芊稍微一看,就道:“李雲給你的。”
顯然是還沒有接到她的回信,南宮琰就又派人送了過來。信上淡淡的幾句話,隻說讓她萬事小心,軒轅修博大婚前他會到她身邊你的。雪芊芊好笑,他們已經改變了計劃,他趕著大婚前來要做什麼?難道是出席軒轅修博的婚宴?無奈地搖搖頭,她對信末尾的那幾句話卻上了心。
南宮琰說給她送了份大禮,已經從京城裏出發了,很快就能送到她的麵前。大禮?會是什麼?莫名其妙的,他為什麼要給自己送禮?
折好信放起來,雪芊芊不顧塵聞、塵閑在一邊,整個人已經探過頭去看章淩手上那張信紙了。相較南宮琰那整齊排列卻帶著些許淩厲的字跡,李雲寫的這張顯然有趣許多。遠遠看過去,其實就是一團在紙上暈開的黑墨,細細看才發現文圖並茂。雪芊芊笑眯眯地一個字一個字讀過去,然後有些驚訝地點著畫在信紙上的那一雙半合著的眼睛,開口。
“夏卿淩就是北齊國派來送賀禮的來使?”她也算是知道一些關於她離開北齊國之後發生的事情,當聽到章淩說夏家家主夏卿淩在天牢裏被刑囚,雙腿盡斷的時候,她自己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偏偏藍翎安去接夏卿淩出獄的時候,那個男人還雲淡風輕地和他說著話。
不由得想到了那個在皇宮裏送自己上了花轎的女子。一身的鳳衣穿在她身上,無比的高貴,她卻容顏淡若,目光平直地注視著前方,偶爾眉目流轉,眼角常常帶著一絲睥睨天下的意味。那日,那位皇後少有地說了幾句話,話語中卻有些將她當成親友一般,說了些貼己話。
雪芊芊後來偶爾想起來,一次又一次地分析,隻覺得那名叫夏卿洳的女子,當時說起帝後大婚時的景狀與心情,似乎在強壓著什麼情緒。春意說起她來,隻有敬畏與愛戴;章淩說起她,隻說了一句,說不愧是夏家的子女……
她雪芊芊自認不會比誰差,但在知道夏卿洳的作為之後,少有地對一個人產生了莫名的親近感。她可以毫不猶豫地承認,自己確實對夏卿洳充滿了好奇。同時,自己對她,沒有一絲攀比之心,隻是想摸清楚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一個完整的夏卿洳,是什麼模樣的!
夏卿洳的哥哥夏卿淩,在她的印象中模模糊糊,似乎在那次乞巧大賽上隱約見了這麼個人,回想起來,卻總想不起他麵容的一絲特征。王府裏的人,也很少提及這位國舅爺,似乎從不來往一樣。
而事實也是這樣,她當初拿到章淩送來的禮單時,就沒有看到這位國舅爺的名字。章淩隻是淡淡的笑,說道:“國舅爺一向不喜這類煩惱事。”
所以,別人家成親這樣的喜事,到了夏卿淩那邊,就成了煩惱事了。不出席也就罷了,還那麼個性的連賀禮都沒有送來。
她之後為南宮琰開拓人脈,也從來沒有興起去國舅爺府的家眷拉上關係的念頭。沒幾天,她就從那些官家夫人小姐那了解到,國舅爺夫婦是一對非常奇怪的夫婦。兩人成親三四年,據說未曾同房過。那個國舅爺的夫人,是北齊國富商沉府的二千金,一嫁給國舅爺之後,更是鮮少出現在眾人眼前。雪芊芊整合了消息,確定那位夫人婚後是從來沒有出現在公開場合。
國舅爺府上所有的人,似乎都有一個共同之處,那就是在主人的影響下,十分不喜歡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