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陶灣運輸站(2 / 3)

“好,我不往遠處說了。我想把張鐵匠和常師傅推薦為副站長,再加上縣裏派的一個,一次配三個站長,這樣運輸站班子人多馬大,下一步發展就快了。”

“振傑,你說的和我想到一塊了。先不說班子的事,我想問你,你認為運輸站下步發展方向是什麼?”

“馬書記,這你是難為我嗎?我就一個隻能按命令做具體事的人,哪能知道什麼‘發展方向’?我隻知道你一聲令下說‘今年再擴大十輛馬車’,我就日夜兼程,買馬、買大車、教徒弟,至於怎樣發展,我還真說不出來。不過有一點我想了很長時間了,現在我們從洛陽、偃師拉回來的日用品、京廣百貨、糧食各區各鎮還都是用手推車,馬幫驢隊馱走了,咱們的山貨還是全縣老的牲口從四麵八方一籮筐一麻袋的提到縣城,扛到縣城來的。我想全縣各區各鎮已基本通公路了,能不能以區鎮為單位,也建立起運輸站的中轉站?”

“振傑,說得好,又跟我想到一塊了。我已經同幾個大的鎮區打過招呼,今冬明春要建運輸站分站,擴大收購山貨的網點和庫存,縣西、縣北的就不要往縣運輸站轉了,可以直接出山運到洛陽。”

父親一聽,頓時高興的把飯碗放在桌子上,問道:“這幾個鎮區中有無陶灣鎮?”

“有!而且陶灣還是貨品重點集散地。”

“太好了,馬書記,讓我回去籌建陶灣分站吧。”

“為什麼?你在縣站的角色特殊,即使你不當副站長,你的作用短期內無人能夠替代。

“馬書記,本來我不想跟你說。如果把縣站的班子配齊,我離開不會有太大影響。永泰的娃子,前一陣子在雷灣學校老是受氣,雷灣爹媽跟我和秀蘭商量,把文康送到張盤,跟我的兩個兒子一起上學。”

“這是為啥?”

“真是一言難盡。兩個原因:一是同學們罵他是一個地主羔子,二是笑他爹死娘嫁人,沒爹又沒媽。這孩子性格綿善,受人欺侮也不吭聲。文康一接過去,就四個孩子了,秀蘭又懷孕了,我想離她近點,幫他做些家務,也照顧著這幾個孩子。所以,既然要籌建陶灣分站,我回去公私都照顧到了。”

馬書記聽父親的話,思考了好一陣子,說:“振傑,辛苦你和秀蘭了,我理解你的想法,也同意你的意見。運輸站的班子,我再跟有關同誌商量之後定下來。陶灣分站的事,就讓你去籌建,我讓鎮長和鎮委的同誌支持你、協助你。家裏的情況我知道了,我會想法幫助你的。請你給雷灣二位老人帶個好,成份是成份,老人是老人,我們的烈士家屬,我們惦念著他們呢。”

父親聽了馬書記的話,心裏熱乎乎的,激動地說:“馬書記,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代表二位老人感謝你了,二位老人那就不用你操心,我會盡我所能照顧好他們的。我特別想跟你說的是,永泰的烈士的事,你多放在心上,眼下你忙,安排不上,等以後有相會時千萬別忘了。”

“永泰是為革命犧牲的 ,他不僅是一位好同誌、一位優秀的共產黨員,還是黨的優秀幹部。這件事,你放心,我會想法盡快落實。”

“他的烈士之事能落實,文康和兩位老人生活環境會有大的改善。眼下文康在我那,沒什麼,我絕不會讓孩子受半點委曲。”

“那就辛苦你和秀蘭了。”

“沒事,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永泰是我們的兄弟!”

父親同馬書記談話不久,縣運輸站一次安排了三位副站長,張鐵匠、常師傅分別擔任副站長。陶灣鎮作為第一批籌建運輸分站的區鎮,父親也作為陶灣站的籌建負責人回到了陶灣鎮。為了照顧媽媽和幾個哥哥姐姐,父親把家搬到了陶灣鎮上。文軒、明軒、文康三位哥哥在鎮東小學念書,家就安在離小學不足200米的地方,這樣,媽媽可以站在家門口看著他們三人進校門。

也就在這年秋天,我來到這個世界。

第二年,弟弟也來到了人世。這樣,我們家就有了六個孩子,擠擠攘攘,一大家人家了。

陶灣運輸站經過父親兩年的工作,發展到有四輛馬車、20來個職工。父親認為這個規模可以滿足陶灣鎮的需求了。當運輸基本正常之後,他便向縣站彙報,要求他們明確陶灣分站的站長。其實縣站的領導早已想征求父親的意見,想明確他任站長,可又怕他不幹。陶灣鎮的領導也想讓父親任站長。父親亮明觀點,他不當站長,新站長明確之後,如果站長想讓父親留下來,他就留下來,當一名普通的大車把式,如果新站長不想留他,他就回縣站當車把式,不做任何官。縣站領導知道父親的脾氣,隻是征求了一下父親的意見,誰出任這個站長合適。父親說這個站是全縣分站中規模最大,而縣一直在鎮政府的關心支持下建立起來的,以後日常的業務也是圍繞為地方服務,所以這個站長誰來當應征求鎮委鎮政府的意見,甚至讓他們推薦委派更為合適。縣站領導采納了父親的意見,並和父親一道去找鎮委、鎮政府的領導,兩下經過協商,鎮裏派出了站長,受縣運輸站管理,讓父親留下,幫助工作。就這樣父親雖然不做站長,但繼續在陶灣站工作。因為有了站長,他也不像籌建那陣一個心眼撲在工作上,也有時間幫助媽媽做些家務,家裏大小六個孩子,雖然有些嘈雜 ,但父親和媽媽很享受這份熱鬧,加上大舅永泰的烈士批下來了,外爺、外婆和文康表哥都成了烈士家屬,富農成分的陰影一掃而光,我們這一代家子在陶灣這個明媚的山裏小鎮其樂融融地渡過了一段幸福時光。

五八年春節前,父親接到一封老家的電報,說是伯父病了。父親與媽媽商議之後,自己隻身回到家鄉。到家之後,伯父已病故一個月了。電報是奶奶發的,他怕父親知道真情後著急,便說是病危。伯父死後,沒有一個象樣房子,奶奶和伯母支撐著這個十來口人的家。好在當時是大食堂,吃飯並不成大問題,但家裏家外奶奶和伯母實在辛苦不堪。父親見狀內心十分痛苦,但一時也沒什麼好辦法。臨走時父親和奶奶抱頭痛哭。父親對奶奶說,他這次去就把工作辭了,帶媽媽回來。可奶奶無論如何不同意,她拭去父親臉上的淚水說:“二秀,我給你打電報讓你回來並不是讓你留在家裏,也並不是說家裏就離不開你,而是因為你哥死了,這是家裏的一件大事,不能不跟你說,如果不跟你說,你早晚要知道,怕你知道了埋怨我。你隻要勤回來看看就行了。”

父親聽了奶奶的話,更加傷心。想想自己這麼多年,他對家確實關心不夠。沒解放那陣先是兵荒馬亂,自己顛沛流離,食無定頓,宿無定居,而且是壓根不敢跟家裏聯係。後來成了家,世事也變了,可是忙這忙那,以至於二十年與家裏音訊全無。父親又想到爺爺,從病到死,自己不僅沒有床前守孝,而且連一麵兒也沒見,現在哥哥又是這樣。

父親抱著奶奶,說:“無論如何要回來,我不能再做不孝之子。”

奶奶臉一沉,語氣堅定而嚴厲地說:“你如果還認我這個娘的話,你就把你一家孩子大人照顧好。我眼下身子骨還好,等過些年我老了,不能動了,再說。”

父親看奶奶態度堅決,嘴上便沒有再堅持,可心裏早已拿定了注意。

父親從老家回來之後,一直悶悶不樂。媽媽已知道伯父的事,也知道父親是因為有雷灣外爺外婆、老家奶奶這三位老人,正不知如何做是好。

一天,媽媽見父親下班回來一人悶悶的抽煙,一臉愁眉不展,從來沒有這樣為難過的樣子,便說:“振傑,這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知道你作難,我有個想法,講給你聽,如果你覺得可行時,咱們就這麼辦,你覺得不行時,咱們再商量。”

父親說:“好,你說說。”

“我想回鞏縣老家伺候咱娘,你看如何?”

“你回去?”父親驚訝地看著媽媽,“這六個娃子怎麼辦?”

“把文康和文軒、明軒三個大的留在你這兒,我帶上三個小的回去。”

父親無奈地笑笑說:“建軒、德軒一個三歲,一個一歲,還離不了懷,你回去是咱娘幫你,還是你幫咱娘?”

“這你就不懂了,這孩子一天天在長,眼下咱娘身子骨結實,還不需咱多照顧,等過幾年她老了,孩子們也大了,我不就可以全力全意照顧她了嗎?”

“你說的倒是也對,可就是雷灣咱爹咱媽那怎麼說呢?”

“那還不好說?我是周家的媳婦,哪有不伺候婆婆的道理?你若同意,我回去跟他們二老說。”

父親笑了笑。

“振傑,做兒女一場,最重要的就是孝順父母,鞏縣咱老父親從病到死,你沒在身邊,這兵荒馬亂,你遠在外邊,不知音訊,情有可原。眼下咱哥又不在人世了,老娘、嫂子,還有四妮三個寡婦帶著一群娃子,你如果回不去,我又不回去,不說街坊四鄰笑話,就是咱們自己心裏也不好受啊。我知道你在運輸站雖然不是官,但跑大車是你衷愛的事業,不論縣站還是陶灣分站都有你一份心血,我在這是你的老婆,回去更是你的老婆,更何況我回去了,也代表著你的心已回去了。往後,你每年多回去兩趟就行了。”

父親聽著媽媽的話,不住的點頭,覺得媽媽的話每句都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了。但他仍有些疑濾,他問媽媽:“雷灣咱爹咱媽那會不會說我背信棄議?”

媽媽笑了,說:“看你想哪去了。雷灣咱二老可以說是最通情達理的了。前年你第一次回鞏縣老家時不敢跟他們講,可咱得把實話講了之後,她二老是啥態度,你還不清楚?何況我對你一百個放心,我不在,你對他二老隻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