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2 / 2)

不覺又瞥了一眼,婚紗照上那兩隻眼睛,瞳孔深澈,眼白僵化,我盯它看,它也像盯著我,那張臉忽然彼岸花一般血色傾泄,此刻眉頭刀綻,眼白鼓突,牙齒也悄悄鑽出嘴縫,一副猙獰之態,而那隻纖骨畢現的手仿佛正一點一點伸向我。我渾身不覺冷冷一抖,摸到手機就催張茹:你……你快把你的婚紗照搬走。她迷迷糊糊的:你說什麼啊,這麼晚還不睡。我大叫:快把你的婚紗照搬走,快,快。她一下醒了:有病,裏麵沒你嗎?我懶得理你。掛得十分幹脆。

書店附近正好有家桑拿中心,心想泡個澡順便補個覺。進去泡了半小時,身體漸漸舒爽,頭也好多了,想找個按摩師理理筋骨,問了,說是盲人按摩,八十塊錢兩個小時,還免澡資和包廂費,心想也不錯,跟著進包廂等。來了個瘦巴巴的瞎子,我估計勁不大,邊按摩邊睡覺剛好。誰料一出手我就跳,點穴似地在我身上戳,我叫他輕點輕點,幾次討說,他輕下來,不到兩分鍾,下手又重了,實在疼得我想叫。這覺肯定睡不下去了,隻得跟他說話,我說你覺得母親怎麼樣,你輕點。他嗯了一聲,若有所思:媽媽啊,偉大。我說你媽媽對你好麼?他笑了笑,說我七歲的時候,她離婚嫁給別人了。我說那你還覺得她偉大?他不悲不喜:她把我生下來,給我吃奶,這就足夠了,爸爸一滴奶也沒有呢!乍一聽是有點道理,心想瞎子就是瞎子,邏輯都跟一般人不一樣,扯了一段閑話,我問他叫什麼名字,幹這行一個月掙多少錢。他說我叫阿福,一個月四五千吧,你呢?問得我啞得無言,心想一個瞎子收入都比我高,這教師當的,哢了兩下嗓子,問他有沒有茶。他穩當當端來一杯茶,我也沒留意,一邊喝一邊接著上頭的話,說你工資比我高哎,不錯啊,雖然……是吧,有點不方便。他忽地笑起來,說你以為我瞎啊?當下翻起鬆搭搭的眼皮,露出一對白磣的眼珠子,看起來像煮熟的魚眼睛。我一陣惡心,想說點什麼,想到那對眼珠子,一點說話的欲望都沒,這時菲菲正好打過來,我趕緊彈手把他支出去。

菲菲急哭了:完了,照片寄到我這裏來了。我說什麼,趕緊穩住她:十萬塊已經打給他們了,照片是在試探我們,你先別緊張,有情況再說。急急地衝到更衣室,打開櫃子飛一般地往身上套衣服,心想這幫王八蛋不是答應給我時間嗎,怎麼突然玩這一招,這事才幾天就開始蔓延,絕不是好征兆,劉三的七天太他媽長了,不要七天這事肯定崩了。菲菲又打來,說你老實說吧,會不會出事?我斂足氣裝笑:傻瓜,怎麼可能,你還不相信我?抹了一把冷汗,趕緊翻出陳七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