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3 / 3)

“我聽那些老革命說,解放初期,是毛主席他老人家親自點的名,要他進北京的,當這個青年團書記呢!鬧革命那陣的紅小鬼嘛,既聰明又機靈,還愛學習,那個領袖不愛這樣的‘紅小鬼’呀!?”

說起耀邦同誌的曆史,楊鐵哪有不知的呢?

他老人家在川北行署工作時,還是自己嶽父母的忘年交老朋友呢!他的情況,無論是在公開場合,還是在家裏,楊鐵都多多少少的知道一些。

隻可惜,今生再也無緣見到他老人家啊!

“哎,緣分實在是太重要了!他老人家要是不到台的話,我楊鐵找到他,興許看在嶽父母的情份上,還可以幫幫忙,現在怕是靠不上啦!”他也自言自語的感歎道。

“您們家和耀邦同誌有聯係?”馬書記一臉的驚詫和狐疑?

“他是我嶽父母的老朋友啦!”楊鐵故作鎮靜、輕描淡寫的回答道。

“喔,原來是這樣啊?”

頓時,馬書記就感到自己在楊鐵專員的麵前丟了一些麵子,而且矮了三分。

原以為隻有我見過耀邦同誌,就感到了無尚的榮光,哪曉得人家楊鐵的老嶽父母和耀邦同誌家裏,有如此緊密的私密關係呢!

真是:“山外青山樓外樓,寂寞的人兒在風雨之後”哦!

於是,故作親切地說:“您哥子咋個就不早一點告訴老弟呀?這層關係當初要是能夠利用起來多麼重要啊!現在,不管他倒台沒倒台,他還是政治局常委,為我們這些人還是說得到話的喲?哥老倌。”

楊鐵抽著煙、喝著茶,很虔誠的看著馬書記。他並沒有急著馬上答話。他還要在尊敬的馬書記的麵前,高談闊論、慷慨陳詞一番。

這樣,可以使其他不能夠小看了我們這些生活在地區和郊縣一級的人物。

“馬書記,依我看啊,我們對高層政治人物的理解,包括他們的功與過、是與非;成功與失敗,錯誤和缺點,似乎比對常人的理解都更加要艱難些。我為何要這樣說呢?一個非常主要的原因就在於:我們這些人,是很難、很難接近他們的實際生活的。”

“那是、那是。總書記和總理們,包括中央部委局那些大員。如果他們不下來深入基層、調查研究、視察工作。我們這些小毛頭兒,在哪裏能夠接近他們呢?”

楊鐵終於有了遊說的資本和場合啦!

“因此,我們這些小毛頭兒們,就必須要注意在他們公共活動的空間和私人活動的空間裏。尋找到一個很好、很恰當的認識點和平衡點。那就要采取毛主席原來說的兩分法的觀點,來認識問題、分析問題和處理問題…。”

馬書記說完,也在抽煙、喝茶;他翹起個高高的二郎腿子,反複不斷地在搖搖晃晃的,很是悠閑,他在認真聽取他的宏觀大論…。

“我們既要確立他的曆史地位,同時,又要找到他鮮明的、獨特的個性、思想方法和行為方式以及與時代的辨證邏輯關係。說實話,耀邦同誌既有幾分幽默、機智、風趣,同時,又有幾分政治家的浪漫和理想色彩的,其遠大的政治理想和抱負,恰到好處的與曆史機遇契合在了一起。”

聽了楊鐵專員對胡耀邦總書記,一番十分精辟的分析和論道,馬書記心想:這龜兒子楊大漢兒,肚子裏轉的貨比我還多哈?

“我們試想一下:如果不是遇到葉帥、如果不是遇到鄧小平那樣的人、如果不是遇到七十年代文化大革命那種特殊的政治氣候、如果不是遇到禍國殃民的‘四人幫’倒台,他或許就在陝西省委書記哪個位置上,就此止步了吧?”

他龜兒子的“四個如果”論,就像是寫胡耀邦傳記的作者一樣;對耀邦同誌的曆史和人生,了解得如此的透徹。而且,栩栩如生,入木三分。

他還沒有說完:“從曆史上來看,每一代偉人的身邊,其實都會形成無數股的政治力量,流向不同的方向,卻又指向同一個目的。有的人,充當了過路人的腳色,不久就被人們所遺忘,被曆史潮流所淹沒;有的人,則擔當起了曆史之重任,走上了權力的巔峰,被後人歌功頌德、立碑樹傳,描寫和傳頌一輩子…。”

楊鐵侃侃而談,馬彪啞口無言。

“哎!說真的,老子真還沒想到,這龜兒子窮山惡水的地方還藏龍臥虎的哈?不可小噓、不可小噓呀!”想到這裏,馬書記對他刮目相看,微笑著給楊鐵指了指茶幾上的茶杯。

“說得好啊,說得好!喝喝茶水、解解渴,我看您這紮實的理論功底和語言表達能力,完全夠資格做教授,完全可以到大學裏麵去教書育人了哦?”

“馬書記,在下班門弄斧、班門弄斧而已,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楊鐵抱抱拳,謙虛的說道。其實,他就是想在此時此地,充分表達和賣弄、賣弄一下他的理論水平和實際的工作能力。

他想:“你娃娃省上來的又咋個呢?老子們機遇好、運氣好的話,坐在你現在這個位置上。一樣的給你上政治課,一樣的把你娃娃指揮得個團團轉的,你信不信呢?”

“老楊,接下來咱們就這樣辦吧?”

“好的,告辭了,馬書記!”

“好的,再見!”

前腳剛一跨出馬書記辦公室的大門,如喪考妣的牛總編,一把緊緊拽住楊鐵的左胳膊:“楊大哥,我知道您在馬書記這裏,求您看在黨國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吧?”

“你個龜兒子,這樣大的事情,咋個不球早一點給我說呢?這木已成舟了啊?”

“哎呀!日媽人對了頭,天上的飛機都可以刹一腳!這天底下,哪裏還有您哥老倌辦不到的事情呢?”

雖然,牛逸卭同誌大難當頭,在劫難逃。但是,在楊鐵的麵前,他龜兒子惡習難改、我行我素,說話也不知天高地厚,仍然是大不咧咧的

楊鐵拿他也莫辦法,過去到底是掏心窩子的鐵哥們兒啊!

這個畢業於北京中國人民大學新聞係的高材生,自稱是臨江地區的“一枝筆”。

平日裏,以馬克思主義理論家陳伯達先生自居,拿起如椽之筆,論時事、寫雜談;指點江山、激揚文字;聚集在他身邊的美女、帥哥一大串。

一個個的動輒就要改造中國、改造社會、改造世界,從而,實現自己改朝換代、穩坐江山的遠大的政治理想和人生抱負。

結果呢?

一個巴掌大的紅頭紙文件一下來,職務被撤銷。

頓時,他就慌了手腳,莫得了個依靠。活像個流落於街頭巷尾的叫花子和小偷一樣,你說他悲哀不悲哀、可笑不可笑啊?這樣一夥人,就他們那點本事兒,你說他們能夠打江山、坐社稷嗎?

顯然是不行的。

“走嘛、走嘛!我去給你娃兒求求爹爹、告告奶奶,主要看看馬書記的態度如何?他不鬆口的話,你給老子這一輩子就慘了哦!?”

“楊大哥,現在請允許我幹脆叫你一聲老漢兒嘛!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逸卭永生不忘!我來生來世給您當牛做馬總可以嘛!”

“哎哎哎!在馬書記麵前,你莫要一口一個哥兒啊、妹兒啊、老漢兒的哈?我們既不是江湖上那些賣狗皮膏藥的跑灘匠,也不是操社會的黑老大,聽到起沒得啊?”

“大哥所言極是、所言極是!在下明白、在下明白!”

“馬書記,您看看誰來了啊?”楊鐵笑嗬嗬推門說道。

“喔,牛總編、老牛,你來幹什麼呢?”馬書記一臉的嚴肅,毫不客氣地嗬斥並問道。

“尊敬的馬書記,請您息怒。逸卭我犯了十分嚴重的政治方向路線方麵的錯誤,請求得到黨組織和您的寬大處理。從此以後,我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牛總編一副哭哭啼啼、丟魂落魄的樣子。

“你在哪裏得到的消息呢?”馬書記感到很驚奇,隻有組織部和宣傳部幾個負責人知道的事情,範圍很小的,咋個馬上就有人給透出去了呢?

“馬書記,俗話說:‘無風不起浪,無舟不行船。’事到如今,隻有請您老人家高抬貴手,放我一馬了。”他給馬書記接連鞠了三個九十度的深鞠躬。

人到中年,由於平常忙於爬格子、鍛煉少,背脊梁上的骨關節,整得個咕啊咕的直響。但哪有啥子辦法呢?自己已經鑄成大錯了啊!

“你這是非常嚴重的方向路線錯誤,你明白嗎?”

“明白、明白,就怪我這張臭嘴!一天到晚打胡亂說,給黨和國家造成了非常壞的政治影響。”他左右兩邊輕輕地抽了自己兩耳光。

他沒有說還要怪他那個臭手、他那個魚木一樣的臭腦袋。

“另外,你在全地區上上下下的,散布了很多的流言蜚語、惡意中傷領導。對幹部異地掛職、互相交流,心懷不滿;說了許多的錯話、怪話、牢騷話。作為報社的一把手,我們一致認為,你已經不適合做這個工作了。”

馬書記一雙鷹一樣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老牛。

“牛逸卭!”“嗯。”

“你還不趕快向馬書記承認自己的嚴重政治錯誤嗎?”

“尊敬的馬書記,我錯了,我向您檢討!我向您保證:從此以後,絕不再犯,下不為例!”

“老楊,他的錯誤咋個處理,您說說?”

“逸卭同誌,你是文革前的老大學生,也快到知天命的年齡了。咋個在政治上,還這樣幼稚可笑呢?說實話,以你的水平,確實不應該啊?”楊鐵語重心長的在教導他。

“楊專員批評得好、批評得對!我一定好好改正自己的錯誤,下不為例。”

“已經沒有下回啦!我的意見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馬書記,最終如何還是請您來定奪、把舵吧?”他既表明自己鮮明的政治立場,同時又把球踢給了馬彪書記。

他想:中共中央總書記———胡耀邦同誌的下場尚且如此,你個小小的臨江日報社書記和總編,哪算球個什麼東西呢?

“耶,這狗日的楊鐵,推‘搖駝子下岩‘哈?關鍵時刻,見死不救,還推卸責任?”牛逸卭在心裏狠狠的咒罵道。

“不過,浪子回頭金不換。我看這樣,馬書記,我們還是給他一個認識錯誤、改正錯誤、重新做人的機會。你看這樣行不行呢?”牛逸窮同誌的那點政治水平和理解能力,哪有楊鐵專員高明嘛?

“第一,責令他馬上向地委寫出深刻的檢查報告;第二,在明天召開的地直機關全體黨員和幹部大會上,做出深刻的檢查,以便教育我們廣大的黨員和幹部;第三,鑒於他的嚴重錯誤,我建議地委領導調整他的工作崗位,以觀後效。”

他知道地委黨史辦和社科聯那裏,還有一兩個空缺的位置,就讓他去當他媽個不管事副職吧!一天吃了飯,莫得事,讓他龜兒子‘吊起鍋兒當鍾打’!也讓他逍遙自在一輩子,一直到老死!

“我完全讚同楊專員的意見!老牛,就這樣吧!你可以走了。”

“謝謝馬書記!謝謝楊專員!”牛總編差點鞠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彎躬。

楊鐵和馬書記,彼此對視一下,都笑了...。

看見牛逸卭同誌離開的淒慘背影,他老是覺得這個牛老弟,無論如何都有點像自己在東方紅機械廠當廠長時,遇到的那個吳友貴同誌。也有點像自己在搞“社教”工作時,遇到的那個姚成心的同誌。

雖然,他們的家庭出身不同、文化程度不同、行政級別不同,但都屬於同一路貨色。對對對!用一丘之貉來形容他們,最恰當不過啦!

這幫子人,就是那樣的德行:好大喜功、眼高手低,他們都想幹一番驚天動地、轟轟烈烈的大事情,怎奈方式和方法又不對路。

要麼恨自己生不逢時、懷才不遇;要麼對黨和政府,心懷不滿、耿耿於懷;要麼是耍小心眼、自作小聰明。

真正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啊!

他想起了《紅樓夢》中的一句話:“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