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的氣氛,仿佛是凝固了一般,沒有任何的響動。
文件傳達結束後,臨江地區大大小小的黨政要員們,包括那些剛進入到各級領導班子的造反派頭頭們,一個個都是滿臉的狐疑和驚愕。
造反派們是響應偉大領袖毛主席的號召,緊緊跟隨林副統帥和偉大的棋手———江青同誌造反起家的,這個堅強有力的後台倒台了,他們這些人今後咋個辦呢?今後的出路又在哪裏呢?
中國自古以來就有:“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的惡習。
自己當官兒才幾天?“伏爾加”牌小汽車,還沒有坐熱和,那太師一樣的椅子,還沒有坐穩當,這就要下課了啊?
他們一個個的耷拉著頭腦,灰溜溜的,默不作聲;用別樣的眼神,悄悄地瞧了瞧自己身旁那些老態龍鍾、體態臃腫的老幹部們,也就是他們私底下或有時公開的稱呼———老家夥們。
而那些經曆過血雨腥風,大小運動無數次的老幹部們,此時,卻顯得非常的沉著,很有一番大將的風範;隻是相互之間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用“此時無聲勝有聲”來形容,恰到好處!
整個七十年代的中國,在這塊廣袤而神秘的大地上,發生了一係列令人匪夷所思,驚天動地的怪事兒、大事兒。
既有大喜又有大悲,這是老天爺的有意安排,還是當時人們的故意造次,確實不得而知。
但,有一點是可以想象得到的,那就是———人類社會發展的曆史,從古到今,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的。總要經過大風大浪、起起伏伏、坡坡坎坎、彎彎曲曲。最終,也許才能夠達到勝利和理想的彼岸。
楊鐵對那段往事兒,可以說是刻骨銘心,終身難忘。
雖然,中國還處在如火如荼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之中;雖然,經曆了林彪“9.13”的嚴重政治事件。但,中國這艘受到嚴重創傷的龐大巨艦,仍然在乘風破浪,勇往直前!
中國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發射成功了!此後不久,又發射了返回式地球衛星,這是繼美蘇兩個超級大國後,第三個掌握此種技術的國家。
浩瀚無邊的夜空中,傳來了人們那熟悉的《東方紅》音樂聲,“5、5、6、2,1、1、6、2,55、61、65、1、1、6、2...”。
楊鐵和安靜帶著自己的三個孩子,在炎熱的夏天,抬起脖子,仰望燦爛、深邃的星河,努力在尋找那顆中國人製造的新星,卻怎麼也看不到、也找不到。
隻能夠在半導體收音機裏麵,聽得到那清脆、悅耳、動聽的聲音。
耳邊傳來娟娟乖巧的聲音:“爸爸,我們老師說的,人的肉眼是根本看不見人造衛星的,隻有通過先進的天文望遠鏡,才能夠看得見它運行的軌跡的。”
“喔,是這樣的嗦!那你就好好學習,等你長大後,當一個又紅又專的女科學家;帶著爸爸媽媽和弟弟們,一起去南京紫金山天文台,看一看人造衛星好不好啊?”
“好啊!”一家人,高興得一起擊掌。
看到一家人如此高興,楊鐵也高興。
他接過安靜遞過來的茉莉花茶水,喝了幾口,清香淡雅,正待開口說話,殊不知一隻大蚊子,停在他粗壯的胳膊上,然後,狠狠咬了他一口。
“哎喲,噓噓噓…,這個家夥好厲害,看起來不咋樣的,咬人倒還凶狠,看我不打死你!”一個大巴掌順勢拍下去,蚊子死了,胳膊上卻粘滿了鮮血。
“我去拿點酒精或者碘酒來給你擦擦,這種大蚊子身上是有毒液的,人被細菌感染了,會引發高燒和嘔吐的。”安靜欲轉身回屋。
“不怕不怕,沒得關係的,你看我自有辦法。”說完,他朝胳膊上,吐了兩口口水,用右手反複擦抹了幾下,算是完事啦!
“楊鐵!”“嗯,啥子事情?”
“你看你煩不煩?當到兒女們的麵,你還講不講究清潔衛生呢?”
“喔,我以為又有哪裏把你惹到起了喲,原來是小事一樁;看把你急得,就像是家裏麵出了啥子大事一樣的。”
“我給你說過好多回了啊?飯前飯後要洗手、平常要勤剪指甲、勤洗澡、勤換衣服,以前你還做得好好的,結婚以後,就越來越不像話了。”
“我看你是小題大做,無事生非;我們小時候在農村那陣,包括在朝鮮打仗,轉業到地方上,哪裏有那麼多的臭講究哦!遭蚊子咬了,自己吐趴口水擦一擦、抹一抹就完了啊!”
“農民習氣根深蒂固,批評你呢你還不接受,大道理一套是一套的,我才不管你那些,你們幾個娃兒不要學你們老漢兒的撇習慣哈?”楊鐵曉得安靜是想借批評他,來教育幾個孩子。
於是,笑嗬嗬的對幾個娃兒說道:“你們幾個撇火藥聽到起沒得呀?要學就要跟媽媽學,媽媽是大知識分子家庭出身,爸爸是農民出身,不要跟爸爸學那些撇習慣哈?”
“我才不是撇火喲!”娟娟嘟起一個小嘴巴,極為不高興。
勇娃子和鵬娃子,站在一邊,不敢開腔說話。
“喔喔喔,爸爸說錯了、說錯了,對不起、對不起,我們娟娟是乖女兒、乖女兒。”
安靜撲哧一笑,“來哇,惹得起我,你咋個惹不起我們的娟娟呢?”
娟娟很自豪的看了看自己的兩個弟弟,但借機轉移了話題。
“爸爸,您剛才想給我們說啥子呢?”“喔,你媽媽一打岔,我還差點忘記了呢。”
“現在給他們幾個說說也不遲呀?” “ 要得、要得。”
於是,他熱情洋溢的給自己的三個子女介紹到:美蘇這兩個超級大國,科技水平很發達,軍事裝備也超前。他們為了爭奪世界霸權,都在處心積慮的發展高科技,特別是對外太空的探索和占領。
“你們看嘛,他們早在四五十年代,就首先搞出了原子彈、氫彈。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美國人為了逼小日本投降,在日本的廣島和長崎的上空,丟下了兩顆原子彈,一下子炸死、燒死了好幾十萬日本人喲!要不然,小日本可能還要多拌幾天。”
“哎喲!好嚇人哦!一次就炸死了幾十萬人?爸爸、爸爸,咋個美國鬼子就不曉得多丟兩顆原子彈呢?把那些害人的小日本,統統都炸死算了!”
勇娃子和鵬娃子,這兩個咪咪娃兒,聽說了原子彈的厲害,一副驚恐萬狀的樣子。同時,他們覺得:炸死的全是日本人,心裏麵好開心、好開心啊!
“該背時!那個請他們要來侵犯我們中國的神聖領土嘛!”
那時侯,他們人還小,還不懂得、也沒有能力區分日本狂熱的軍國主義侵略份子,和一般普通老百姓的能力,有的隻是階級仇、民族恨!
“你們給老子曉得個啥子呢?那個原子彈是個什麼東西?它又不是我們吃的那個湯圓坨坨,能夠多丟兩顆下去嗎?再丟幾顆的話,那小日本不是全完蛋了嗎?連做人的種子都沒得一個了啊!”
“楊鐵?”“嗯。”
“你給娃兒女子講就講嘛,咋個嘴巴子那樣不幹不淨的啊?日本人是該死,但他們也不是全部都是壞蛋份子,也有好人啊!你看,就連我們敬愛的周總理和文學巨匠魯迅,這樣偉大的人物,都去日本留過學、讀過書的。”
“啊,你說啥子啊?周總理和魯迅,都去過小日本的?”
“去的人多啦!這充分證明啊,人家在十九世紀和二十世紀,起碼在現代科學技術和管理經驗方麵,還是領先我們中國人的喲!”
“哪有啥子好說的嘛!在唐朝那陣,小日本那個狗雜種,還不是前呼後擁的往我們中國跑,來拜師、來留學、來讀書、來做生意買賣啊!”
他想起了盛世唐朝的人滿為患的長安街,想起了鑒真大師東渡日本的故事…。
“給你說正事情呢,你還同我狡辯;我不給跟爭了,請你繼續給你的娃兒女子講故事!”
這三個娃兒女子,都曉得自己媽媽的厲害;爸爸呢?隻有心甘情願地為媽媽和他們服務的命。
“要得、要得!媽媽萬歲!爸爸繼續給我們講!”娟娟舉臂振呼,勇娃子和鵬娃子跟進。
“娟娟?”“媽媽,啥子嘛?”
“你在外麵千萬、千萬不要喊‘媽媽萬歲’這個口號喲?聽到沒得呀?隻能夠喊‘毛主席萬歲!毛主席萬萬歲!’你知道不知道?難道學校老師沒有教過你們嗎?”
“教過的啊!這是在我們自己的家裏麵,又不是在外麵的廣場上和院壩裏。我偏要喊、偏要喊:‘媽媽萬歲!媽媽萬萬歲!氣死他們、氣死他們!’”
到底氣死那個,說實話,她也不曉得。她隻曉得:媽媽生了她、養了她,媽媽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偉大的人,其它的人,哪找啥子偉大不偉大的呢?
“這個女娃子,性格就像你老漢兒一樣的,硬是個強啊強!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現在我把你莫得辦法,今後長大了,出嫁了,我看哪個婆家還管得到你哦?”
“媽媽又在亂說話了嘛,剛才還在批評我爸爸呢?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哈?”
聽到“出嫁”啊、“婆家”啊,那些十分難聽的詞語,小女子感到了害羞…。
“好了、好了!你們繼續聽爸爸的,我啥子都不管你們了,這下總可以了嘛?”
“你媽媽又打岔,爸爸說到哪裏了啊?”“說道美國鬼子轟炸小日本。”
“喔,記起了、記起了。然後啊,美帝和蘇修又搞出了人造衛星和宇宙飛船、航天飛機。他們在地球的軌道上,建立了各自的空間站,把人類都送上天了。”
“哇塞,我的天老爺!美國鬼子和蘇修反動派這樣凶啊?”娟娟吐了一下舌頭,做了一個鬼臉。
“而且,最近我還聽說,從前些年開始,他們又在開始探索攀登月球,計劃把人送到月球上去;然後,計劃再進一步去探索火星上的奧秘呢!”
“爸爸爸爸,他們咋個不飛到太陽上去啊?”鵬娃子語出驚人,一下子噎住了楊鐵和安靜。
隔了好一會兒,楊鐵才有好心沒好氣的說:“你這個娃兒,問得個也怪哈!太陽溫度啷個高,至少說也有幾百萬度、幾千萬度、幾億萬度嘛!人是碳水化合物生成的,去了還不化成水水,啥子都沒得了啊!”
鵬娃子又犯糊塗啦!他拉了拉哥哥的手,悄聲說道;
“嗨,哥哥哥哥,我們幾個,明明都是從媽媽的肚子裏生出來的人,爸爸咋個把我們說成是碳水化合物了啊?碳水化合物是個啥子東西呢?”
“我也不知道,你問問爸爸媽媽嘛?”
“你都不敢問,我哪敢問嘛。”
他們的媽媽又在批評他們的老漢兒了。
“哎哎哎,楊鐵同誌,你作為他們的老漢兒,娃兒問啥,你就答啥;不知道的東西,就叫他們去書房,翻翻那幾本《十萬個為什麼》啥?”
“對對對,還是你媽媽主意多、有辦法。你們幾個娃兒,今後凡是有不懂的地反,就去翻翻那本書,那裏麵啥子稀奇古怪的問題都有答案哈?”
“好嘛,我除了看那本書,還可以問問我們的李校長。”
楊鐵心裏一驚!“這個背時娃兒,啥子李校長不李校長的?老子說東你說西、老子向南你往北。”
於是,趕緊轉移話題。
“所以說啊,爸爸要給你們幾個娃兒女子敲個警鍾!你們一個二個的要給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聽到沒得啊?”楊鐵命令式的吼道。
“要得、要得!”三個娃兒一起答應。
好事兒來了是擋也擋不住的。一個人是這樣,一個家庭是這樣,一個集體是這樣的,一個國家呢?同樣還是是這樣的。
楊鐵在隨後的《內參選編》和《參考消息》上,看出了一些好的跡象和道道來。
美國總統國家安全顧問基辛格博士,經巴基斯坦這個全天候的友邦,秘密訪華。他是在為尼克鬆總統訪華打前站,敵對了二十多年的中美兩個大國,關係有望在近期取得重大突破。
令國人更為高興的事兒,還在後頭呢!
第26屆聯合國大會,以壓倒多數的票數通過2758號決議,決定立即恢複中華人民共和國在聯合國的一切權力,並立即將蔣介石集團的代表從聯合國及其所屬機構中驅逐出去。
資本主義國家的老巢———歐洲、日本以及拉丁美洲、大洋洲那些相隔萬裏國家的總統、首相和外交部長們等,也紛紛前來新中國,商談建立外交關係的事宜,的確令人興奮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