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本是刀劍喧天的園子裏,瞬時安靜,然後一陣急促的腳步,直奔她們所在的西門無涯寢殿。
沈誅顏和段逸塵看向門口,西門挽清風般刮了進來,身後還跟了一大幫禁衛。
看到房中的情景時,也是滿麵驚愕,“宣太醫!”他身後有人急忙奔了出去。
段逸塵明白,他們贏了。可跟輸又有何區別?
西門挽清目光落在沈誅顏身上,她的神情,如針般紮在他胸口。幾度想開口,確是無話可說。
沈誅顏淡薄的掃了他一眼,終於鬆了槍柄,轉身朝躺在地上的羿瀾夜走去。
在他身邊坐下,眸光平靜,小心翼翼將他扶起靠在自己懷裏,撥開散落在他臉上的幾縷亂發,細細捋順,他這頭長發,一向順滑,從未這麼亂過。
用袖口將他臉上和唇角的血跡擦拭幹淨。
他渾身好涼,執起他垂在地麵的手,放到唇間,輕輕嗬氣,反複揉搓。
她已聞不到他身上她喜愛的淡淡竹香,入鼻的是濃重的血腥。
他何時這麼狼狽過?她以為他是無堅不摧的,就連上次征戰樊涼受了那麼重的傷,他都活過來了。
目光溫柔的看著他絕美卻慘白的臉,輕輕撫過他麵龐,指尖細細描繪他眉、眼、鼻、唇,將臉貼在他冰涼的臉上,“夜,別睡了。顏兒還沒跟你說對不起。”
隨著“對不起”三個字,閉眸間,滾燙的淚滑落臉龐,滴在他磕著的眼皮上。
緩緩掀開眸,“你要是不醒來,傷你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死了的西門無涯,我也會將他從地底下挖出來,千刀萬剮。你要是想看我變成魔鬼,你就盡管睡。”
所有人都被她話中的決絕嚇到,這女子愛這男人已入骨。
西門挽清眸中滑過痛苦,他終是輸了。
這個女人,愛得熱烈,恨得熱烈,可所有的愛恨都與他無關,而是全給了她懷裏的那個男人。羿瀾夜,你何其幸運。就算沒有天下又如何?你有她……
沈誅顏懷中一直一動未動的男人,眼皮顫了顫,努力將沉重的眼皮掀開一條縫。
沈誅顏眸中一亮,如見著了曙光,抓起他的手撫在自己臉上,“你醒了!”
羿瀾夜用盡力氣對她勾起唇角,氣若遊絲,“顏兒,你威脅本王。”
“很有用,不是嗎?”她笑中帶淚。
羿瀾夜指尖輕撫她麵龐:“別哭,你笑的樣子最美。”話間,口中又湧出大股鮮血。
沈誅顏驚慌的去擦,無助哭道:“你別說話,太醫馬上就來,你會沒事的!”淚大顆大顆滾落。
羿瀾夜顫抖著手幫她去擦,無力的對她扯了扯唇角:“我的……顏兒是最善良的……不會……變成魔鬼……”隨著話落,手從沈誅顏掌中滑落,緩緩磕上眸。
沈誅顏慌亂喚道:“夜!夜!”
太醫匆匆忙忙奔了進來,看見西門挽清就要下跪。
西門挽清一阻,“趕緊醫人!”
“是。”看見趴在地上血流如注的南宮,就要過去。
“不是他。”
太醫滿頭虛汗,趕緊向稍遠處的羿瀾夜奔過去。
沈誅顏緊盯著他,希望他能給她個想要的結果。雖然連師兄都……
反複探過脈後,太醫搖了搖頭。
沈誅顏愣愣看著他,搖頭什麼意思?不可能!他不會就這麼死!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將懷裏的人抱緊了些,生怕一個鬆手,他就消失。
西門挽清眉目糾結的看著躺在沈誅顏懷裏的男人,他真的沒救了?
段逸塵眉頭鎖得更緊了些,他早知道是這個結果,隻怕顏兒受不住。
殿內的人隻能默默看著這個神情慌亂的女人,所有人都束手無策。
“徒兒。”一個渾厚綿長的聲音回響在整個宮殿內外上空。
所有人不約而同往天上尋去,這聲音實在像從天外飛來。
沈誅顏和段逸塵驚愣片刻,滿麵一喜,異口同聲:“師傅!”
“嗬嗬,算你們有良心,還沒忘了為師。”隨著聲音,一個雞皮鶴發,一席青衫的長須道長落在殿門外,緩步走進殿內。
誰也不知道他何時進來,又是從何而來,果真是遇到神仙了?
這仙風道骨的道長正是沈誅顏和段逸塵的師傅——清玄道長,也是多年前救過羿瀾夜的人。
清玄對西門挽清行了一禮:“清玄見過長魯國主。”他早已算到長魯易主,也算到羿瀾夜有此一劫,也是他徒兒的情劫。
西門挽清眸中閃過驚異,他剛殺了西門無涯,成了長魯王,並未昭告天下,這道長竟已知曉,果真是世外高人。回了一禮:“道長有禮了。長魯王西門挽清見過道長。”
清玄一笑,受了他這一禮。轉身往羿瀾夜走去。
沈誅顏趕忙將羿瀾夜扶躺在地上,對清玄跪下,一磕頭:“徒兒見過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