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瀾夜一片幽寂的眸中有一閃而逝的痛苦,她戳到了他痛處,他是懦夫,至今也不能給顏兒一個名分,這是他欠顏兒的,他總有一天會彌補。
微磕眸看著麵前竭嘶底裏的傅舒雲,沉冷的開口:“雲貴妃,本王的事不勞你費心。人各有誌,你選的路,本王無權幹涉,也祝你早日達成所願。”
眸中翻湧出某種沉痛的冰涼,“你不要忘了,這一切都是當初你自己的選擇。”說完,便淡然的將眸從一臉愕然的傅舒雲臉上滑開,與她錯身而過,一路往丞相府外行去,清冷高潔的背影不染半點塵埃。
隻有傅舒雲還怔愣在他最後一句話裏,靜立在原地久久未曾離開,形單影隻的背影,在偌大的大堂內被淒清和哀怨覆蓋,再覆蓋……
羿瀾夜離開丞相府回王府時,另一頭,皇帝羿程昊已擺駕校尉府。
沈誅顏對他的到來不算太詫異。今日早晨,羿瀾夜就說過皇帝必已知道昨夜發生之事,他現在擺駕校尉府也算意料之中。
羿程昊經過校尉府大院時,正見校尉府的下人在院中的假山旁使力拔下假山上的一箭,想必,這就是昨夜射入校尉府的那箭。
眸不動聲色掃過假山上被那一箭射過的地方,眸中陰鷙一閃而過,這箭法似曾相識。皇宮中,隻有一人好用此種射法。七年前,校場上那一箭,他記憶深刻,也因這一箭,他讓那人做了傅舒雲的隱衛。
嗬,事情還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麵色如常一路往正廳行去。
沈誅顏知道皇帝過來,也早早出來迎接,在院中就迎上了他,一揖:“臣朱顏參見皇上。”
“免禮。”羿程昊見到她,臉色倒是緩和幾分,“這幾日忙,你搬來這校尉府,朕還沒來看過,今日得空,就來坐坐,你可歡迎朕?”語裏竟有幾分愜意的玩笑之意。
沈誅顏即刻便應道:“皇上這是哪的話?皇上肯擺駕臣子的府邸,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朱顏自是欣喜萬分。”然後側身往正廳內示意:“皇上請入屋內說話,外頭天涼,禦駕不宜久待。”
羿程昊一笑,便率先邁步朝正廳走去,沈誅顏、福祿和服侍的下人隨後跟上。
入了正廳,落座後,待下人將茶水備好,羿程昊便隨意的開口:“朕在宮中待得無聊,就是過來與你話話家常,不用這麼多人伺候著,有福祿在就行了。”
沈誅顏自是明白他意思,馬上就遣退了一眾下人。
羿程昊喝了口龍井,將茶碗輕置在桌上,溫和的看向沈誅顏:“朕聽說,昨夜校尉府發生了點事情。你可有受傷?”
沈誅顏即刻便恭敬的答了他:“皇上聖明,昨夜校尉府確實發生了點事,不過都已處理好。臣也無事。”校尉府有他的眼線,昨夜的事,想必已一字不落的傳進他耳裏,自己也不需要隱瞞什麼。
隻是,羿瀾夜在此留宿一夜的消息,怕是也沒逃過他。就不知,他會不會因此又為難羿瀾夜?
思忖間,就聽羿程昊道:“既是如此,那朕便可放心些了。可有看到那行凶之人?”
沈誅顏搖了搖頭:“當時天太暗,情況也混亂,那人又躲在暗處,所以並未瞧見。”他們雖知道幕後主使,隻是,現在並不是說出來的時機,沒有證據,就什麼都做不了數。何況,傅炎現在是皇帝的寵臣,在皇帝麵前就更不能胡說,皇帝也不會信。
羿程昊也並未在這個問題上多做追究,又喝了口龍井,放下茶碗之際,狀似無意的道:“朕聽說,是朕的四弟救了你?”
雖知他必有此問,沈誅顏心跳還是驟快,唯恐答得不妥,而害了羿瀾夜。小心翼翼答道:“確是璟王救的臣,他也因此身中劇毒,差點殞命。”
“那他現在可好?”
“已無大礙,隻是那毒甚是霸道,昨夜王爺一直昏迷不醒,直到今晨才蘇醒過來。”如此答,才能讓羿程昊對羿瀾夜嫌隙少一點。
羿程昊麵色一直和善,笑著點了點頭,“那朕也可放心了。那他昨夜是留宿校尉府了?”
沈誅顏呼吸頓了頓,該來的總要來,盡力撫平早已亂了節奏的心跳,平靜的答:“是,王爺為臣身中劇毒,昏迷不醒,臣於情於理都不能在那時將他棄於不顧,那臣豈不就成了忘恩負義之人。”
羿程昊靜看了她半晌,別有深意一笑,“你跟朕解釋得如此清楚做什麼?這點情理朕還是通的。他昏迷不醒,總不能在他命懸一線時將他棄之不顧。如若朕看上的六品校尉,連這點悲天憫人的心都沒有,那朕豈不是自扇耳光,說朕太無眼光,看上了個無情無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