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神中,又聽到傅舒雲期期艾艾的問:“他……可好?”
沈誅顏斂了神,看向她,她眸中的似水柔情和擔憂期盼,如針芒,將她密密麻麻刺得千瘡百孔,卻是蒼白得連一滴血也流不出來……讓她痛,卻不能言。
淡淡答了傅舒雲:“他很好,娘娘請放心。”他唯一不好的,也許就是與心心念念的人,難以相見。
傅舒雲不好意思的看看她,垂下眸:“你一定奇怪,為什麼我問你璟王的事。”
沈誅顏不語,隻是一雙星眸眨也不眨的看著她。能說自己一點也不奇怪嗎?
傅舒雲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自顧自的道:“我與他們這些皇子從小在一起長大,一起玩耍,一起學藝,一起吟詩作畫。漸漸長大後,我發現,我對夜的感情跟別的皇子不一樣。”
她抬眸看向沈誅顏,眸中閃閃爍爍的是柔情亦或是遺憾?沈誅顏也辨得不甚清楚。隻知道那點點閃爍似簇火苗,一下一下灼得她心顫抖。
傅舒雲似下了決心般看著她,一點也沒有忸怩:“我喜歡他,愛他。他對我也是如此。”淡淡笑了笑,“你一定覺得我不知羞恥,都嫁給皇上了,還對別的男人有情。”
沈誅顏輕輕搖了搖頭,心已麻木得不知道疼為何物。
傅舒雲卻全然不管不顧,繼續道:“其實,我跟他之間有情在先,我從來就不覺得愛他是羞恥的事。”
“我們之間的情意,是公開的秘密,隻是所有人都不敢提罷了。我嫁給皇上之前,所有人都認為,我會嫁給他。”
沈誅顏心底諷笑,原來就連皇上都知道此事,不知道的,隻有她而已。
她無波的眼,一片麻木的臉,沒有逃過有意要告知她這些的傅舒雲。
眸中閃過得逞的笑意,隨後就變得閃爍晶瑩,出口的話也軟得蠱惑人心,帶著隱隱顫抖:“我也以為自己會嫁給他,我們那樣相愛。誰知,還是逃不過命運的安排。”話落,淚也落。
一滴一滴,晶瑩滑落,如碎玉,讓她美若天仙的臉更顯嬌弱,連沈誅顏這個女人,都不免生出疼憐。
隻是,那瑩如碎玉的淚,一滴一滴都似炙烤過,從沈誅顏心口滾過,留下一道道灼痕。
她已如此煎熬,對麵的人似還沒有停止的意思,繼續柔柔軟軟的歎道:“七年了,我沒有一刻稍忘過他,隻盼他能過得好。”
她眸光似乎穿透了這七年,回到了她跟羿瀾夜相知相愛的日子,“那時,他拉著我的手立在山巔,我問他:夜,我們能愛多久?他對我一笑,抬頭看著那片藍的沒有一絲雲彩的天,說:雲兒,你抬頭看看。
“我那時以為他要敷衍我,有些生氣,不情願的抬了頭,他卻說了一句能讓我記一輩子的話,”頓了頓,唇角露出絲甜蜜的笑容,“他說:等它塌下來的時候。”
“轟”的一聲,沈誅顏似乎聽到了天崩塌的聲音。好美的畫麵,好動人的情話,原來他不是沒有愛,也不是無情,而是他的愛從來就沒有給過她……
她的天都要塌了,可對麵的女人似乎就是不肯放她一條活路,婉轉柔軟的聲音似要將她活埋,“我知道,我已沒有資格再愛他,可感情的事,無法控製,越是想著不要再去打擾他,就越是把他在心裏記得牢。”
傅舒雲的話把她的世界攪得一團黑暗模糊,如墜五裏雲霧,失了方向,卻沒有人肯拉她一把。
手腕上突地一緊,讓她一驚,抬眸看向對麵扣著她手腕的人。
這個女人滿麵愁容,如經霜的芙蓉,櫻花紅唇一張一合,吐出的是無助:“我好痛苦,你說我該怎麼辦?”
嗬,她竟問她該怎麼辦?那她又該去問誰?
不著痕跡的將手腕從傅舒雲手中掙脫,是淡淡的排斥,眸落在對麵女人剛握住她的那隻手上:“朱顏隻能告訴娘娘朱顏知道的事情,其他的,也幫不了娘娘。朱顏想,上天總有它的安排,一切隨緣就好。”
她還沒有豁達到懂得如何勸慰她孩子父親的情人,這已是她能做到的最大極限。
傅舒雲柔婉的眸中閃過一道狠厲的光,又無助的看著沈誅顏:“我也是心中苦澀、委屈,無處訴說,見著你覺得親切,就一時失態了,若有讓你不快之處,你不要放在心上。”
輕歎了下,“今日與你說的這些話,我已放在心中七年,本以為要爛在心裏,卻是毫不隱瞞的向你吐露了。”
又似憂慮的蹙眉看著沈誅顏:“我今日與你說的話,你千萬不要向任何人提起,特別是他。我不想再讓他困擾,也不想他因為我而身置險境。”
沈誅顏眼神渙散的點了點頭,傅舒雲愛得如此執著,處處替他著想,自己又有什麼理由去破壞他們之間這份至深至久的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