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程昊看向沈誅顏,眸中閃過疑惑,很快恢複自然,穩聲道:“朱校尉請講。”
沈誅顏鎮定冷靜的道:“臣若有說得不是之處,還望皇上見諒。”隻要聖旨未下,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無妨,講吧。”羿程昊倒想聽聽她有何見解。
“臣是想,李婕妤雖有錯,但也不全是她的責任,臣也須擔責。”
她此話一出,李茹瑾便轉頭看向她,眼中似有不信,這朱顏竟幫她說話?
傅舒雲眼中厲芒一閃而過,有恨意,她好不容易借機想把李茹瑾處理掉,這朱顏竟橫插一腳。
羿程昊倒似來了興致,眸中閃過幾不可察的滿意,便巡意問道:“哦?朱校尉何出此言?”
沈誅顏繼續俯首道:“李婕妤是把臣的簪子扔進了馭荷池,但若不是臣入池去取簪,也不會差點殞命。所以不全怪李婕妤。”
緩緩抬頭看向羿程昊,想確定他臉上的表情,看他對她所說是何反應,卻隻見他麵無表情對她一點頭,示意她說下去。
沈誅顏便不再顧慮,“況且,臣現在並無性命之憂,李婕妤罪不至死。”
“皇上英明,是要新舊之罪一並罰。隻是,大多數人並無皇上之英明,隻看到今次李婕妤之過,若為此等小事便處了死罪,隻怕有人心底不服,卻不敢言,這樣豈不有損皇上英明。”她盡量將話說得圓滑,隻盼羿程昊能聽進去。
停了片刻,似在等皇帝有時間思慮,也是在看皇帝態度,見他並無反感之狀,又繼續道:“再者,殺雞儆猴不一定非要用死罪,隻要做出處罰,並讓大家都知曉,皇上之態度大家便已心知肚明。皇上之態度,便是至高無上的命令,有誰敢不從?既體現皇上之寬宏,也能傳為宮中佳話,大家對皇上更敬重,後宮嬪妃對皇上更是一心。”
頓了頓,“臣言盡於此,若有頂撞皇上之處,請皇上處罰。”說完便俯身,一揖到地。
她話落,室內一片寂靜,沈誅顏頭皮也在發麻,她說這些話,有忤逆之嫌疑,是壯了熊心豹子膽,弄不好要陪李茹瑾一起見閻王。
她賭的不過就是皇帝現下對她的欣賞,和她剛仔細察言觀色後發現的皇帝的遲疑。
羿程昊看著鎮定俯首的她,眸中閃過笑意,心中卻是一輕,她倒是替他找足了免李茹瑾死罪的理由。真不知她是誤打誤撞中了他心意,還是早已縱觀全局。倒是無記仇之心,有大家風範,這點,他欣賞。
李茹瑾主仆都怔愕的看著沈誅顏。
李茹瑾心中更是五味雜陳,朱顏竟沒有落井下石,倒求了皇上饒她一命。
傅舒雲淡看著跪在地上的沈誅顏,已是對她恨得咬牙切齒,麵上卻還是一派恬靜,再悄然掃過羿程昊的臉,不見他有半點憤色,倒是眸中似有欣賞。看來,這次想要李茹瑾的命,難。
眸又轉到沈誅顏身上,這女人半路壞她好事!等她尋著機會,定不會讓她有好果子吃!
轉眸間,已是滿麵恬淡的笑容,對羿程昊輕語:“皇上,臣妾覺得朱校尉所言有理,您就再給李婕妤一次機會吧。”
羿程浩思索片刻,便似不情願的緩緩開口:“既然朱校尉都已不怪罪李婕妤,反替她求情。”又看向傅舒雲,“朕的愛妃也覺得朱校尉所言有理。”最後冷盯著還癱坐在地的李茹瑾,“朕便饒你死罪。”
李茹瑾身子一震,緩緩看向羿程昊,皇上竟是饒了她死罪?!
羿程昊冷睨著地上的李茹瑾,淡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福祿,傳朕口諭,李茹瑾妒恨成性,謀害朝廷命官,擾亂後宮秩序,杖責二十,削去婕妤封號,降為才人。她的丫鬟,杖責四十,攆出宮。”
“是。”福祿領命,即刻便去差人來拉李茹瑾和她丫鬟去受刑。
那丫鬟開始不住哭喊。
李茹瑾知道自己不死已是萬幸,也沒有期待皇帝會輕易饒了她,對這個處罰已能淡然處之,最好,最壞,也都不過如此。對著身後的丫鬟淡道了句:“閉嘴!”那丫鬟才住了嘴,隻抽抽噎噎。
沈誅顏心中總算是舒了口氣,李茹瑾的命算是保住了。隻是這杖責二十有她受的,降為才人,隻怕今後在後宮處境艱難,那些被她欺辱過的嬪妃是不會輕易放過羞辱她的機會。
皇帝看似放過了她,其實這比讓她死還令她難受。自己也隻能做到如此,往後,看她造化吧。
傅舒雲卻對這個結果不甚滿意,她要的是李茹瑾死,她一日不死,自己便麵臨一日被暴露的危險。
羿程昊看著還跪在地上的沈誅顏:“朱校尉趕緊起來,到床上歇著去吧,天寒地凉,你又染了風寒,要多注意身子,不要再受了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