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沒有在他身上聞見過女人的香氣，一直就是幹淨的竹香。一陣不熟悉的微酸感漫了上來，握著袍子的指不自覺收緊。
下一刻，便又鬆了握著袍子的指，如常把袍子掛在了屏風上。
她沒有放任那股酸澀侵襲她。她深知：他是風姿出塵的王爺，自有無數鶯燕趨之若騖，與她又有何幹？她現下不過是他的丫頭而已，更是朝廷欽犯。一切都沒有水落石出前，她也隻能當他是仇人。
說是仇人，她現在也摸不清對他到底是什麼心思。
如此的自己，讓她也暗惱，卻也無可奈何。
黯然轉身之際，對上了他似泛柔意的清冷眸子。暗笑：這個男人，總是能很有分寸的控製他的情緒，端看他想給你看到什麼。想冷便冷，要柔便柔，轉身間又可變得妖魅，奪人心魄。她便是險些迷失在他的這種有意的變換中。
斂了心神，垂眸輕問了句：“王爺，現在歇下嗎？”
半響不聞對麵人有動靜，疑惑抬眸看他。下刻，便聽到了他溫潤的聲音：“朱顏，你明知本王府裏有想要你死的人，你還留下。你就不怕他再下殺手嗎？”
沈誅顏粲然一笑，笑意卻是不達眼底：“他要殺便殺好了，正合奴婢之意。奴婢倒想看看，到底是誰想要奴婢的命。”
凝了星眸，看進他眼底：“王爺看得透徹，朱顏也不想裝癡。朱顏不怕死，死與不死於朱顏來說已無甚區別，朱顏隻是不想現在死而已。”在沈家滿門被誅時，她隻當自己已死，早將生死置之度外。隻是，一切才剛有新的進展，即便要死，也不能是現在。
她星眸裏的一片澄澈和堅定讓羿瀾夜心一輕，就開了口：“隻要你在本王王府一日，本王就不會讓你死。”
他輕言細語裏的堅定讓沈誅顏瞬間就亂了心神，望著他的一雙星眸也開始閃爍，錯愕過後，嘴角竟仿佛有絲笑意，第一次對他溫言開口：“朱顏多謝王爺。”
又正了顏色，細看他，她想知道：“朱顏隻是個丫頭，或許，還會對王爺不利，王爺為何要管朱顏死活？”
羿瀾夜一笑，輕道：“本王自有本王的道理。你也說了，你隻是個丫頭，要如何對本王不利？況且，即便是要對本王不利，你不也說了，隻是或許。”知她已動搖。她心思縝密，不莽撞，他為她費的心思，值得。嘴角一絲笑，清冷的眸裏絲絲柔意直視沈誅顏。
沈誅顏雙頰微紅，星眸漸漸有壓不住的閃動波光溢出，有些迷失在他相信的話和少有的淡淡柔意下。混沌中囈語：“王爺……不要這麼相信朱顏……”他的相信，隻會讓她更迷失了自己。
羿瀾夜笑中有了絲魅：“本王信與不信，本王自有決斷。你隻需做好你自己。”
沈誅顏在他的魅惑和溫語下直想丟盔棄甲。他說，讓她做好自己……
突然就笑了，笑容很輕，聲音飄渺：“朱顏也不清楚，自己該是什麼模樣……”她一向敢愛敢恨，在他這，卻是亂了方寸。
麵前眉目帶著英氣還隱有無奈的女人，讓羿瀾夜心下有些酸。她本不該是這樣隱忍壓抑的，肆意馳騁疆場，揮灑自如的破敵陣，才是她本該有的模樣。那樣的她，該是怎樣一番奪人心魄的美麗。伸手搭上她的肩，輕撫，是撫慰。
肩上突然的溫熱和重力讓沈誅顏微偏頭，怔然看著自己瘦削的肩上修長白淨的大手。他似帶有溫度的淡語傳進了她耳朵：“不要被外界幹擾，想想以前的你。要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還有……”他收回她肩上的手，伸出食指，指在了她胸口處：“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