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的是登月樓要射殺朱顏的那兩箭。子都,是他唯一見過能射出那樣箭法的人。
他的話和這一眼,讓傅舒雲背脊涼透。他是發現了什麼嗎?她隻能水眸如波,細細盯著他的臉。
她謹慎的舉動,讓羿瀾夜再也不想多言,將深眸從她臉上滑開,舉步邁向太極宮的方向。經過她身邊時頓了步,低語:“你前些日子回家省親,他還有空去登月樓一遊,本王也很訝異。”半晌不聞身側人言語,輕歎了聲:“雲兒,你變了,再也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聰慧透明的雲兒了。”說完便繼續邁了步,再也不做停留。
與她擦身而過時,心中絲絲苦澀滑過,隱隱作痛。真的是她啊!那個他曾經深愛的澄澈女子,在這金絲牢籠中已經變得他都快不認識。如果是她指使子都殺朱顏,必定跟傅炎脫不了幹係。他一直懷疑的事,恐怕終要成現實。
傅舒雲獨自站在那條他越走越遠的路上,由最初的震驚,開始笑,笑到憂傷:羿瀾夜,你如此雲淡風輕,可知我的水深火熱。七年啊!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內院,我怎麼可能還是當初那個不諳世事的雲兒。
眼中有了一抹狠色。現在的我,隻知道,要得到,就要不擇手段。失去了你的心,我就一無所有了,那個得到你心的人,我不會讓她好過!整理好衣容,皓眸中一片寂靜,抬首往禦花園的馭荷池走去。
亥時過去太半,羿瀾夜回到了璟王府,走進竹苑的寢居時,沈誅顏正坐在椅子上看書。那張神采飛揚的小臉,掃了他心中的一些陰鬱。不看他也知道,她看的是兵書。
沈誅顏一直埋首那本兵書裏,忽聞門口有動靜,立時起身放下手裏的書,對著門口的人福身:“王爺,您回來了。”
羿瀾夜徑直走到她跟前,隨手拿起她擱在椅子上的書,翻了翻。從他說,她可以隨意看他的書開始,她也真的不客氣的在他不在時,翻閱他的書籍。她這種骨子裏的真性子讓他有了絲笑意,隨口說了句:“不是說了,本王若是回得太晚,讓你先歇了麼?”
他語氣裏的輕鬆隨意,讓沈誅顏心念一動,即刻垂眸接話:“哪有主子未歇,奴婢就先歇了的道理。”語氣中,少了些往日的生冷。
他靠過來時,身上的酒香讓她熏然。想必,宮中的夜宴,他沒有少喝。再看那一身錦袍,已不是出門時穿的那身淡綠,而是換成了墨藍,讓平時淡然的他,看起來多了份靜謐妖異,直讓人想探索。不覺就紅了耳根。
羿瀾夜掀眸看她。她雖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樣,但骨子裏的性子,蓋也蓋不住。還真不是做丫頭的料,偏偏硬是做了他的貼身丫頭。她的這種隱忍,常人怕是難以做到。
不由又想起今夜宮中發生之事,鳳眸看著麵前女子柔了幾分。麵前隱忍玲瓏的女子,連傅舒雲都要對她狠下殺手,傅炎怕是萬不會放過她。似歎了句:“夜深了,身子也才剛好,早些歇著吧。”
他似關切的話,讓沈誅顏抬眸看他,呐呐回了句:“是。”便移步去對麵的門房打洗漱用水。
端著水盆回來時,見羿瀾夜已經披散滿頭烏發站在屏風後解外袍,連忙放下水盆,加了腳步靠過去,接過他手中的外袍,細細抖開,一陣淡淡脂粉香縈繞過來,沈誅顏愕了一瞬。
她從來沒有在他身上聞見過女人的香氣,一直就是幹淨的竹香。一陣不熟悉的微酸感漫了上來,握著袍子的指不自覺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