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他死了。”
提查雅婆懷孕時期特別想念媽媽，他的丈夫就偷偷去了印度，到了她出生的村子去請他的嶽母，結果被村裏的人發現了，把他投進了恒河。
他們認為他救了提查雅婆，惹怒了河神才導致村子數月高溫幹旱，死傷無數，如今抓住了罪魁禍首，送給河神才能打消他的怒氣。
提查雅婆的身影整個在陰影裏，她朝著濕婆神像跪下去，大拜：“地獄裏受苦的未必全是惡，世間遊走的未必都是人。”
她的聲音像把利刃，把這個清晨刮得嘶嘶作響。
“晏姐走的路，遇到的惡鬼要比活人多。”她轉過身，把手指上的朱砂點在晏唯的額間，銅鏡裏印出一枚吉祥痣。
晏唯問：“婆婆既然不信神佛，為什麼要拜？”
“部落以山養我以水養我，我無以為報，村民既然信神佛，就當給他們一個信仰，苦難時有處可依。”
提查雅婆看看她：“難道晏姐一早來找我，不是為了同樣的事嗎？”
晏唯笑笑：“對，我想知道巴城的家事。”
“巴城的父親仁通當過兵，逃回城裏做過伐木工，結婚之後就沒有再出去工作，家庭依靠斯茶奴和帕邦維持，後來他又有了一位妻子娜娜。”
仁通想生個兒子，娜娜嫁給他之後，斯茶奴卻懷孕生了巴城，仁通覺得完成了任務，一心轉向了佛學。
三兩頭出家，最長的就是這次，走了能有三年，不再像以前那樣無法忍受枯燥的寺院生活，隔幾個月就會還俗。
提查雅婆：“三個女人和孩子相依為命，她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要是那個男人不回來的話，他們彼此相愛，會很幸福地生活下去。”
晏唯聽出了端倪：“我聽巴城失蹤那次，斯茶奴和帕邦動過手。”
提查雅婆笑著搖頭：“走路總會摔跟頭，一家人難免磕碰，三個都是好女人，可惜命運不好，遇到仁通。”
妻子掙錢養家，丈夫在家好吃懶做，在這部落裏也不少見，提查雅婆有這樣的想法一定不是指仁通不管家人，任性妄為。
晏唯還想再問，那坤拉卻走進來，次區的警察已經到了，要問問昨晚那位可憐的姐究竟被誰所傷，人就在門外等著她給個法。
她謝過提查雅婆往外走。
何應旬的電話進來：“唯唯……”
她難得耐心：“你。”
“馮穎可能段時間內醒不過來了，腦後受到重擊，又失血過多，這裏醫療條件有限，我想轉送她回醫學院。”
“這裏離華盛頓可不近，你得做好準備。”
“同事一場，該做的，我全力以赴。”何應旬沉默了片刻，“你昨的對，我不該帶她到這裏來。”
德士安聯的救援機落地，馮穎是緊跟著晏唯被送進艙室，整個人縮在角落抖成一團；晏唯見了，就埋怨了何應旬那句。
可現在這些，毫無意義。
何應旬掛斷電話前，囑咐她：“我希望你也能盡快回來，就算不回報社，也要回到芝加哥去。”
他話難得有商有量，可這次恐怕要讓他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