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野道(1 / 2)

豎日,光大亮。

在胡同雜草堆裏睡了半宿的華什拓,邊打哈欠邊揉眼睛,與同樣睡眼惺忪的秦翔勁一起,腳步發虛的向南街而去。

京畿北城也就是所謂的內城,是完全沒有攤邊吃的,也無人早起做早點。想吃飯,隻能去南街。

忙活一夜,倆人真是又渴又餓,到了南街後,一聞路邊油條豆腐腦的香氣,簡直比見了親爹娘還親,三兩步就擠了過去。先要了剛出鍋的十根油條,又盛了滿滿兩碗豆腐腦,隨便抓了兩把香葉鹹菜,坐在攤旁馬紮上就吃了起來。

吃完這些,華什拓咂咂嘴巴,有點意猶未盡,剛好回頭見大道對過,有個賣驢雜湯的鋪子。

那股騷腥混著蔥蒜的味道,聞著就過癮。

他二話不,拿起原本盛豆腐腦的海碗,起身去了那間鋪子,買了一碗不,還順帶要倆火燒。

等再回來,秦翔勁也剛好吃完。

這子的臉皮也夠厚的,二話不,拿過一個火燒,又把華什拓的驢雜湯,往自己碗裏倒了一半。

對此,華什拓頗有微詞,之所以沒直接發作,到非是怕別人他氣。而事實上,外人的評價對他來,簡直一文不值。真正沒將那半碗湯扣這子腦袋上的原因,是心裏有很多問題想弄清楚。

每人又分別吃個火燒,喝了不僅辛辣且騷腥的湯,全身汗水流個不停,熱的有些受不了。隻得問攤販老板要了盆井水,往身上抄了抄。

洗漱完,兩人挺著肚皮,翹起二郎腿,坐在馬紮上倚著餐桌,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從秦翔勁口中,華什拓得知原來這個家夥,實際是個‘野道士’。

所謂野道士,與雲遊道士大體相仿,隻不過人家雲遊道士,十分講究出身傳承,後者呢,就沒那麼在意了。他們或是機緣巧合突然悟道,或是讀了道家聖經心生感悟,自此著道人打扮,走修道之途。市麵上這種野道士有很多,大多用來掩飾身份,進行坑蒙拐騙等不恥行為。

秦翔勁算是真真正正的野道士。

據他自己,其原本出生於中原之北,雖也屬北朝範圍,卻不在六洲之內。因北海存有仙人的法,一直流傳至今,因而那個地方普遍信道,家家供奉三清。他家裏兄弟姐妹共有八人,自己行五,取個名就叫做秦五。眼見家中吃飯都成了困難,隻好學村裏大多數人一樣,拿著土琵琶,學點山歌野調,來中原城市混口飯吃。

“我那個村,在北朝有‘琵琶之鄉’的美譽,你該聽過吧。”

見華什拓搖頭,秦翔勁有點泄氣。

“不應該啊!我們村很出名的!家家戶戶都做琵琶,人人會彈會唱。很多京畿商販,都雇馬車去買,一裝一大車。我時候,就喜歡圍那些商隊打轉,因為他們身上,總帶著甜甜糖果。一旦馬車被我們這些孩纏久了,沒法走動,便拿出來撒一把,讓我們去撿,而他們趁此機會繼續趕路。”著,他又不滿的問一句:“你真沒聽過?!”

那表情,好像不知道那個地方,就相當於犯了什麼錯似的。

華什拓隻好道:“我不經常出來,也不喜與人閑談。在來京畿前,我甚至連京畿城都沒聽過。”

“喔。”秦翔勁稍稍滿意了點。“無怪如此……我出生的村子啊,好聽點叫琵琶之鄉,可實際上呢,就是因全村都窮,山區裏土地也不好種,為了吃喝,隻得出去賣唱討飯。這賣唱討飯的時日一久,竟也形成了傳承,在北朝英帝那會兒,還有翰林學士慕名而去,留下琵琶之鄉四字,傳遍整個北朝。”

“那你因何會修道的?”

“嗨,別提了。我一十二歲的時候,在蓬洲一個鎮的茶館裏討生活,結果遇到個靠賣畫過活的道士。那道士吧,一不畫美景,二不畫人物飛禽,盡畫些山海誌傳,以及傳中的精怪狐鬼。我那時候覺得稀奇,整去他攤子前看,一來二去也就混熟了。誰知那個冬季實在太冷,當晚上我從茶館裏出去找他,卻發現他已凍死在了路邊。死的時候,除了滿地的妖鬼畫紙,就隻有這根作畫用的鐵毛筆,以及一本書。後來我找人問,才知書上記述著他生平的降妖捉鬼經曆。”

“他叫什麼名字?師承何處?”華什拓問。

秦翔勁搖搖頭:“不知道。我那會兒稱呼他老道士,他喊我叫驢,隻因那會兒我嗓門高,但唱的卻不咋樣,跟驢叫一樣難聽。”

華什拓問出最想知道的一個問題:“太師府裏的妖物,究竟從何而來?”

“這件事來也挺巧的。那日我去萬花巷,不過可不是為了玩,而是想找老鄉。誰知消息錯誤,那裏頭彈琵琶的瞎子,並不是我那個村的。正想走時,一個男人摟著個女子下了樓,我抬頭一瞅,嘿,那不是個大精怪嘛!接著二話不,抄起毛筆就去打,沒想到那兒的老媽子壞了我大事,指揮一群龜奴,把我趕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