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這趙三喜,多多少少還有點苦情戲的色彩。剛一落生,他那沒什麼能耐脾氣還臭的親爹就莫名其妙地吊了房梁,轉過這邊還張羅著白事兒的趙家便找不見了媳婦兒。
一直等到眾人七手八腳的把那口薄皮兒棺材抬到西山,村兒裏的啞巴才急匆匆地跑過來,向眾人不停地比劃著。
大夥兒這才知道,原來趙家媳婦兒竟然在剛才和隔壁何家莊的一個屠戶拜了堂。
一群人麵麵相覷,可畢竟不是自家之事,終歸管不了太多,隻能草草地埋了趙三喜的爹,然後溜達著下了山。
那時候還沒到千禧年,本來村子裏的趣事就沒多少,這一家子的鬧劇便成了鄉裏鄉親茶餘飯後的談資。
趙三喜的爺爺奶奶早在十幾年前便相繼去世,隨著還沒出月子的親媽立刻改嫁,他也一下子成了孤兒。
雖三喜的親爹為人不怎麼樣,常喝得醉醺醺的站在村口罵大街,還總有事沒事地想法占點便宜,可上邊的父母生前倒是規規矩矩。
村民們倒也是沒有坐視不管,今兒個宋家媳婦兒喂一嘴,明兒個李家大嫂做點糊糊。就這麼,算是沒爹沒媽的趙三喜有一頓沒一頓的吃著百家飯居然活了下來。
在他九歲那年,就已經幾乎沒人再去給他送吃食了。倒不是大夥兒窮還是怎麼,那時候的三喜就已經能上山抓點野雞野兔子什麼的了。甚至在他十四歲的時候,還徒手逮了頭不大不的野豬,村子裏的人也能隔三差五地分到點肉,大家自然是樂意的。
可轉眼間,趙三喜也滿了十八。年初的時候村子裏的人本是想送他去當兵,可這家夥好歹就是不同意,氣得村長連同村主任兩三沒吃下飯。要知道,如果三喜肯乖乖的去部隊,村裏可是能撈著很可觀的一筆津貼。
當然,隨著生理上的成熟,他那力氣也變得越來越大,以至於之前經常和他開玩笑的那群瘋子們也不得不收斂一些。也總有那不信邪的生瓜蛋子和他摔跤被弄得鼻青臉腫,最後哭爹喊娘地跑回了家。
不過好在呢,趙三喜這孩子也不算壞,就是有得時候軸得像個木頭疙瘩,奈何村子裏的人也管不了他。
他笨吧,這子什麼農活也都能幹得幹淨利落;可你要他聰明,有的時候他做出來的事兒卻會讓人大跌眼鏡。
對了,三喜還有個不知道哪兒來的開吉普的表哥。打他十二歲左右,基本上一年會回來看他兩次,給他帶些衣服和日用品什麼的,偶爾也會給他塞些錢,不過卻不是他親手給的,而是那個讓村裏女人們都暗暗嫉妒的表嫂。
經常有人會問三喜有關他表哥的事,不過他向來是支支吾吾的不利索,不知道是真不知道呢,還是擱那兒裝糊塗。
村子裏的青年人不多,基本上都已經進了城工作。之前有人也和三喜商量過,不過他倒拒絕地特痛快。一直到現在,仍然指著他爺爺奶奶留下來的四五畝地吃飯。
收成好一點兒呢,他就能吃得飽;即便收成差一點兒,也還不至於餓死。前年大旱,隻有他家的地出人意料地沒有幹透,收成相比之下非常可觀,但是幾年來卻並沒有攢下一丁點的錢。。
閑暇的時候,偶爾也會出去打打零工,賺點錢。可無論是幾十塊還是百八十,無一例外的被換成了酒肉,等到懶得做事卻也沒什麼錢了,便上山打點獵物什麼的,也不會虧著肚子。
村裏的人都在背後暗戳他脊梁骨,他是個餓死鬼投胎,記吃不記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