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昭業惱怒地看著何婧英:“你哪都不許去。沒有本宮允許你哪都不許去!”
一股火氣騰地躥上何婧英的頭頂:“你發什麼瘋!”
蕭昭業勾著嘴角,冷冷地笑道:“本宮就是瘋了。本宮竟然容忍你跟哪個人卿卿我我那麼久。你感覺怎麼樣,他比本宮厲害嗎?”
何婧英感到胃裏一陣惡心:“果然是你。為什麼?你為什麼從來不說?難道就是為了考驗我?”
這句話說出來,就連何婧英自己都覺得可笑。
蕭昭業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他冷冷一笑:“我原本,是不想回來的。”
何婧英心髒被重重一擊。原來這就是真相。“所以楊瑉之在下了重生咒之後,你沒有跟我一樣重生,不是因為楊瑉之出了什麼錯,而隻是因為你不想回來?”
蕭昭業臉色有一瞬的蒼白。
何婧英半垂了眼眸:“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徐婉瑜為什麼敢燒王府?”
蕭昭業嘴唇哆嗦了一下。
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錯亂的時空呼嘯而至。
彼時他已與蕭諶說好,打開了東華門,隻要去亂石崗上將兵帶來,殺入皇宮,就可以在廢立太子的詔書下來之前,將太子扶上皇位。可當他去亂石崗上調兵之時,卻被蕭子敬的安陸軍突然殺到。安陸軍鐵騎一到,實力懸殊之下,還有誰願意跟他走?
他隻好打開殺戒,不僅殺蕭子敬的人,也殺自己的人。當他眼前的血霧散去,他駭然看見馬澄割下了他父王的頭顱。
他的生命仿佛在那一刻就停止了。
他不記得他是怎麼從血泊裏闖出來的。他拖著殘軀回京,卻聽見蕭子懋打著護駕的名義,將大軍帶進皇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的這招釜底抽薪,隻不過是將自己變成了他人的墊腳石。
他渾渾噩噩地回到南郡王府,看到烈火中熊熊燃燒的懿月閣。他才猛然發現,徐婉瑜不知何時已經投靠了蕭子懋。他經過徐婉瑜時,他聽見徐婉瑜問他:“你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不跑?”
也許當時她燒掉懿月閣留下兩具焦屍是為了給他留下後路吧。但這個問題誰還能證實得了呢?何況他又能去哪呢?
他敗了,他果然一事無成,他果然這一生都是個笑話。
他衝進火海,就像當時慌不擇路衝進破廟一樣。他渴望佛祖能再次顯靈,將他拉出這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但他發現當初從破廟菩薩身後,帶著聖光緩緩走出的少女,已被人剜去雙眼,早已不能再帶給他任何的安慰。
所以當他聽見楊瑉之的重生咒之後,他本能地就想逃避。
何婧英靜靜地聽完蕭昭業說起這段前程往事,才發現自己原來對此已經麻木了。仿佛是在聽別人的故事。那人窒息的冰冷,那支撐著自己在黑暗中前行重回人世的一抹溫暖,原來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何婧英笑了笑,聲音有些沙啞:“所以你一直不願意告訴我真相,是因為你一直沒想好要不要回來?”
“是。”蕭昭業疲憊地靠著榻邊,那些壓在心底,將靈魂變得扭曲的過去終於說了出來。
何婧英麵無表情的問道:“那為什麼你現在又想回來了?”
蕭昭業晦暗不明地看著何婧英,欲言又止半晌,終於說道:“因為我想你了。”
何婧英仍舊麵無表情,仿佛這句話與自己毫無關係一樣。蕭昭業的心一點一點下沉,仿佛時間在二人麵前靜止。
過了半晌,何婧英緩緩說道:“法身,自從我嫁給你那一天起,我就不可能與你分開了。”
何婧英清醒地知道,蕭練所說的“不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應該去選擇自己的生活”,在這個世界是不成立的。她背後,有家族有榮耀,這是她拋不開躲不掉的。
她根本沒有選擇。
終於,她眼前一陣眩暈,將那翻湧在喉嚨裏的酸澀“哇”地一口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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