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把火燒在久未經雨露的花朵上。原本幹燥的花瓣被火一撩便卷曲起來。疼痛從花瓣傳到花蕊,再隨著經脈傳到四肢百骸。
這朵被火燒過的花朵在風中戰栗,它無聲的哭泣換不來一點雨露。它恐懼的戰栗也換不來這狂風的一點憐憫。
這暴虐的狂風仿佛裹挾著山火,在幹涸的大地上攻城掠地。大地寸寸皸裂,終於在要崩潰的邊緣,那肆掠的狂風落下幾滴雨露,澆在大地上,停止了掠奪。
何婧英滑坐在東宮的地毯上,在地毯上落下幾滴殷紅的血跡。
何婧英眼神空洞地望著東宮雕梁畫棟的屋頂,嘴角的血液還未凝固,在下頜染上殷紅的一片。
她自己誓不相負的就是這樣一個人?
眼前這個人,是她相識八年的蕭昭業。那如深潭一般的眼神,禮貌又疏離的微笑,都讓何婧英清楚的知道,這個人的確是蕭昭業。但他仿佛撕碎了自己溫和的表麵,將自己心底裏的惡無限放大。
一股寒意襲遍全身,讓何婧英的指尖都變得冰涼。
蕭昭業看著何婧英那漠然的神情,心中一慌,隻覺得眼前這人在離他而去一般。他蹲下身來,顫抖著去捉住何婧英的手。
才剛剛碰到何婧英的指尖,何婧英仿佛被燙了一般,手猛地收了回來,如一隻受傷的小鹿一般,眼神裏滿是戒備。
蕭昭業心裏一慌,顫聲問道:“阿英,你沒事吧?”
何婧英隻是那樣定定地看著他。看得蕭昭業心裏直發毛。“阿英,我不是想要傷害你的。我隻是,我隻是太愛你了。”
蕭昭業不敢看何婧英的眼神,隻好把何婧英緊緊擁在懷中。“阿英,我一直很想你。我好不容易才回來。我在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時時刻刻都在想你。沒有你,我就死了。阿英,你原諒我好不好?”
何婧英越過蕭昭業的肩頭,仿佛前方是看不到盡頭的曠野,曠野上方是壓得沉沉的陰雲。
她記憶中的蕭昭業,冷漠疏離,似乎對任何事情都沒有太大興致,包括男歡女愛。沒有特別開心的時候,也不會有這樣暴怒的時候。
何婧英嘶啞著嗓子說道:“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蕭昭業扳著何婧英的肩頭,盯著何婧英嚅囁著問道:“你不會怪我是不是?”
何婧英看著蕭昭業小心翼翼的樣子,心中一痛,他什麼時候會有這樣卑微的樣子?
看著這樣的蕭昭業,再多責備的話都說不出。正如蕭昭業所說,重生之後她錦衣玉食,而他經曆了太多磨難。何婧英半垂著眼簾說道:“不怪你。”
蕭昭業緊繃的嘴角終於放鬆下來。他手撫過何婧英的臉頰,有些心疼地說道:“那你先休息一會兒。”
何婧英點點頭。蕭昭業終於心滿意足地走出了東宮。
當蕭昭業的腳步聲終於消失在了東宮的台階之下時。何婧英蜷起膝蓋,將臉埋在臂彎裏。她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但肩頭的起伏還是出賣了她。
一個人影小心翼翼地靠了過來。何婧英抬起頭,看見方才端來紗布的侍女,捧著一張幹淨的布顫抖著遞給何婧英。
何婧英接過布將自己嘴角擦了擦。淌在下頜的血已經有些幹涸,輕易擦不去,她使勁反複摩擦著嘴唇和下頜,直到嘴角變得更紅,原本被咬噬的傷口結了痂,現在又被她狠狠地擦破。
那個侍女一驚握著何婧英的手說道:“娘娘不要這樣。我去給娘娘打盆水來。”
何婧英蒼白一笑,手指一鬆,那沾了血的白布落在地上:“不用了。”
她扶著牆,顫巍巍地站起來,撕裂的痛楚讓她愈加清醒。
這裏是東宮。這一切原本就是屬於蕭昭業的,包括她自己。
不過是物歸原主而已。
她咬牙走了兩步,那侍女趕緊扶住了她:“娘娘小心。”
何婧英扶著侍女的手站直,將自己淩亂的鬢發梳理整齊。她回頭看著侍女:“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叫冬梅。”
何婧英說:“這名字不好,你以後就叫歲蓮。跟著我吧。”
碎玉咚地跪下磕頭道:“歲蓮謝主子賜名。”
何婧英緩緩向東宮外走去:“今日的事,不準對任何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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