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婭騎馬一直與前方的白衣男子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卻始終沒有勇氣與他並行。
心裏更是暗自懊悔著這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哪還有草原公主往日嬌蠻肆意的模樣。
這一番折騰,情緒顯得低沉又煩躁。
直到她看到遠處黑氈蓬如蘑菇一般遍布在這藏遼大地之上,嫋嫋桑煙如大地的鼻息一般升騰到天空,或低頭食草的牛羊挨挨擠擠移動著,脖上的銅鈴碰撞間發出遙遠而古老的聲音。
而在帳篷前方的空地處,她隱隱約約看到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眺望著他們,身後是茫茫雪山以高傲的姿態睥睨著大地。
托婭隻覺得困擾著她的複雜情緒瞬間就會得到解脫,她要告訴阿爸,阿爸可是無所不能,是草原上的英雄,眉頭一點點舒展開來,雙腿朝馬腹一夾,高揚起皮鞭,清脆歡快的呼喚響徹了整個晦暗的草原。
“阿爸,阿爸,駕。”托婭俯身於馬上,發辮裏的銀片連同衣服上的流蘇都因這莫大的喜悅飛舞了起來。
容顏兒看著從身旁飛奔過去的女子,眯眼凝望著那遠處的一抹,一顆懸著的心才總算有了歸宿。
“師父。”她糯糯地動著唇,心中早是化不開的熟悉與依賴。
“小主人,到了。”九陌提馬上前平靜地說道,到了。
到了草原。
也到了避風港。
“駕。”容顏兒勾唇,麵上已是燦爛的笑意,大喝一聲揚鞭朝那處方向奔去。
九陌看著衣袂翻飛的女子,一股熟悉的感覺激蕩在他的心中,竟有了些流淚的衝動。
這一路來,太不容易,於她不易,於月荒不易。
“巴圖。”木離驅馬上前在經過九陌的時候自語道。
九陌一下子懸起了心,他這一激動可差點忘了這位小祖宗,不過再一見他緊追著容顏兒的身影,勾起了一抹邪氣的笑,反正巴圖在,到了他的地盤,什麼都好說。
“阿爸,我將顏兒姐姐接回來了。”托婭抱著一個眼眶深陷,高挺的鼻梁處鼻尖微鉤,一頭烏黑中夾雜著花白卷發的男子邀功似的親昵說道。
這人正是巴圖,曾經戰功赫赫、威震月荒的死士,卻遠非一個死士那麼簡單,此時正慈愛地撫摸著小女兒的頭發,抬頭望著黑馬之上徐徐而來的女子,原本稚嫩的女童轉眼間已長成一個傾國傾城的大姑娘了,胸懷裏的感慨與喟歎混雜在了一處。
“師父。”容顏兒翻身下馬的時候略顯笨拙,雙腳微微發麻接觸地麵的時候有些失去了直覺,向眼前這位和藹地望著自己草原大漢走去的時候,麵色微微漲紅。
“回家了。”巴圖伸開了雙臂,朝跌跌撞撞,腳步有些虛浮,一路風塵顛簸的女子展開了懷抱。
隻這三個字,讓一路隱忍的容顏兒找到了情感的宣泄口,家,回家了。
“師父。”她如一頭受傷歸來的幼獸紮進了父親寬厚的懷抱,此間所有逞強與委屈都化成了臉上兩行滾落的清淚。
巴圖大笑著輕拍著埋首在自己胸膛上的小徒兒,他此生最得意的小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