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好仰起頭,深深的嗅著他懷中的味道:“蕭權,我要去另一個地方了,這一次你讓我一個人走,好嗎?”
“傻丫頭,你要去哪裏啊?不是都說好了這輩子隻陪在我身邊的嗎。”蕭權笑,聲音卻是那麼淒涼,“再說了,你是我的妻子,除了我這裏,你還能去哪啊,哪都不能去,知道嗎?聽話,看不到你我會擔心的。”
禦好此刻難受極了,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可是她沒辦法,她已經沒有時間了。
“皇上駕到--”一個尖銳透明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聞言,蕭權身子微微一顫,抬眸戒備的看著那抹越來越近的身影,低頭緊張看著禦好,“禦好,你要做什麼?”
“別怕,別怕。”禦好好想伸手撫平他眉間的褶皺,可是她已經沒有力氣了,“我隻是不想讓你看著我走,毒氣攻心就會好醜好醜,我不要讓你看到。”
“不--”蕭權緊緊的抱著她,“不,禦好,我不許,你聽到沒有,我不許,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變成老頭老太的嗎?到時候你會變得頭發都白了,牙都掉了,這些我都在心裏設想了無數遍了,我不會嫌棄你醜的,你相信我,我怎麼會嫌棄你呢。”
禦好笑著搖頭,將求助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那抹清俊優雅的身影上。君曜走上前來,蹲在她的身邊:“禦好,我來了。”
“曜哥哥。”禦好甜甜的喚他,“拜托你了。”
“好。”君曜紅了眼眶,用眼神示意了站在蕭權身後的侍衛,侍衛會意,趁蕭權不備,一掌劈暈了他。
禦好在君曜的攙扶下慢慢的站起了身,看著蕭權的靠在躺椅上的俊朗睡顏,頹然跪倒在了地上。
“禦好。”君曜上前扶她,“走吧。”
“我舍不下,舍不下……”禦好緊緊的扣住他的手,靠在了他的懷裏,沙啞痛喊,“曜哥哥,我不走了,不走了……”
君曜默然的點了點頭,揮退了左右,退到了三步之外,很多很多年後,當人世間最後一抹光影在他眼前晃過時,他都清楚的記得,那一天,梨花滿地,禦好靠在蕭權的懷中,,再也沒有站起來……
太元十八年春,南朝一品誥命夫人,護國公主君禦好病逝,享年三十九歲,聖宗皇帝將其以帝姬之名,安葬於皇陵,長伴嘉雍皇帝寢陵旁……
多年後,已經貴為衛國公的蕭權,從江南回京述職,他辭去兩江總督之職,三年以後,重新來到禦好的墓碑旁,替她斟了一杯桂花酒。
“你還記得我們在江南的那個夜晚嗎?你一定不知道吧,我就是在那個時候發現自己愛上了你,不,應該說是重新愛上了你,這些年我一直努力的回想我失憶前的事,可總是想不起來,但我相信,在那之前,我一定已經愛上了你,你都不知道你有多美好。”
蕭權靠著冰涼的墓碑,追憶道:“那一夜的酒真的好醉人啊,我特意尋了當年那位釀酒的師傅釀的,你一定要嚐嚐。”蕭權說著,將酒傾倒在了冰冷的墓碑前。
“禦好,這一次,我打算去塞外看看,遙兒如今是兩朝使臣了,他上一次特意給我寄來了一幅地圖,說是上麵標的都是你與他介紹過的地方,我想你離開我的那三年一定也走過那些地方,我現在要去走走,等我走累了,我就來陪你,我知道你一定等久了。”
墓碑靜靜的豎立在那裏,毫無聲息。
蕭權站起身,親自為她捧了一掊土,修長的指尖輕輕的撫過墓碑上“禦好帝姬”四字,長笑出聲:“禦好,你真傻,你以為你不嫁給我為正室,我就能活得很好了嗎?不會,再也不會了,沒有娶你為妻是我一輩子的遺憾,每每想起,我總覺得心如刀絞,你明白嗎?”
蕭權仰麵灌了口酒,酒混著滿臉的淚水落了下來:“禦好,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你等著我,我很快就會來陪你的,我不會讓你等太久了。”
太元三十五年,衛國公蕭權病逝,享年六十,聖宗皇帝依禦好帝姬臨終囑托,將她的靈柩遷至郊外一塊僻靜的桃源,衛國公夫人之名與蕭權合葬一處,時隔十六年,衛國公終於和深愛了一生的禦好走在了一起。
聖宗皇帝在帝姬遷墳那日,慟哭一場,當場暈厥過去,自此以後,便一病不起,提前將皇位禪讓給了太子燁,移居上陽宮。
同年春,太子燁繼位,帝號欽宗,年號永寬,同年秋,即封衛國公之女,太子妃蕭氏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