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老修頭兒驚呼一聲,連忙轉身,朝人群中擠去……
“老大爺,您等一下……”
人聲嘈雜,沒幾個人聽見了這一聲招呼。
老修頭兒清楚地聽見身後一人在對自己說話。
可他卻耳充不聞,當下更提了速,在人群中遊刃有餘地穿梭著。
不多時,便消失在人潮之後……
那張方臉,絕不是他,那殺了這方臉男的人便是……
…………
中午,福來酒館中。
老修頭兒正坐在角落裏徑自喝著那杯他認為是兌了水的白酒。
“老板啊,下次再兌這麼多水,我就不來了啊!”
說完,老修頭兒夾起一塊辣白菜,放入口中,咯吱咯吱地咀嚼著。
“您早說呀,下次我給您倒一杯水,保您喝個痛快!”
吧台後,老板苦笑著搖搖頭,說道。
老修頭瞪著眼睛,正欲說些什麼,忽聽得“吱呀”一聲,一個穿著軍綠色棉服,皮膚黝黑,雙目有神的中年人,裹挾著一股涼風,走了進來。
老修頭兒不再言語了,喝了一口白酒,沉沉低下了頭……
“修大爺,”
老修頭兒一皺眉,緩緩抬起頭,見這個中年人正坐在自己的對麵,微笑著盯著自己,說道:
“今兒早晨,我叫您,您也不停步啊,害得我好找啊!”
老修頭兒打量著麵前這個人。
這笑容很純粹。
但這目光,卻似一眼便刮了他的骨。
這是雙能察秋毫的眸子啊……
“你是?”
老修頭兒故皺眉頭,問道。
“我叫葉知秋,咱們區刑警隊的小偵查員,您就叫我小葉就行。”
酒館老板見來客人了,也不點單,剛要上前去問,忽聽得此人的自我介紹,忙止住腳步,輕聲退回到吧台裏。
“小葉?小葉……”
老修頭兒嘀咕著,喝了一口酒,又皺眉哈了一口氣。
良久,幽幽地道:
“小葉,我想了一圈,感覺自己也不認識你這一號人物啊!”
“修大爺您說笑了,今兒早晨,您在南湖紀念碑前,驚呼了一聲,您忘了嗎?我也沒啥其他的事兒,就尋思問您一嘴,這案子,您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男子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輕輕敲打著桌麵,依舊保持著笑容,說道。
“啥,誰叫喚了,我啊,我沒有,你記錯了。”
“大爺,說來也巧,我們負責取證的人,剛好拍到了您當時的表情,我把剛洗好的照片給您帶來了,您瞅瞅?”
說著,葉知秋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遞到老修頭兒麵前。
老修頭臉色一變,他看到了照片中那個張著嘴,雙目圓睜,表情錯愕的自己……
“我膽兒小,沒見過死人,嚇到了。”
老修頭兒故作鎮定,想吃一口辣白菜,抬手到筷子前,卻發覺自己手抖得已經拿不起這雙細長的筷子了。
“您這體格子,還是盡量少喝點兒酒吧,”
葉知秋目光如炬,盯著老修頭兒的右手,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
“知情不報,也算是犯罪啊,修大爺……”
“咕嚕……”
老修頭兒幹癟的喉結上下動了一動,沒有說話。
“我不想看到您老了老了,還落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葉知秋哪肯放過這個機會,咄咄逼人地說道。
身敗名裂……
這四字猶如四顆鋼釘,自葉知秋口中祭出,齊整整地穿透老修頭兒的胸膛。
往事一幕幕地湧上心頭……
嗬嗬……
身敗名裂嗎?
我的身,早已血肉模糊。
我的名,早已碎裂成渣。
苟活於世,
老鼠尚不被同輩欺淩,
而我,世人皆可欺!
“來啊,就在此刻,便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