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的新鮮空氣剛剛從開了一塊縫的車門奔湧而入,還未等蘇嫣然邁開腿下車,秦捍風握著方向盤的右手晃過她的眼前,死死地箍著她左手纖細的手腕,將她的手腕舉高靠近座椅靠背的地方。
她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坐回到了座位上,掙脫了幾下但是卻絲毫動彈不得,隻好吃痛地看著側著身子麵對著她的人。
他黑曜石一般的瞳孔閃爍著濕漉漉的光芒,就這樣死死地盯著她,好像要把她的靈魂看穿一樣。
她在他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一張小臉上因為來自手腕的疼痛而顯得有些猙獰,還有些許惶恐,是因為他臉上籠罩著的那種讓人發自內心顫抖的寒氣。
她就這樣在身體和心理的雙重壓力之下敗下陣來,語氣帶著些許輕微的顫抖和祈求說道:“別這樣……”
秦捍風終於開了口,聲沉如鼓,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這短短的一句話:“蘇嫣然,你憑什麼?你以為你是誰?”
她被這兩個問句徹底搞蒙,一臉“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的表情。
良久,戰戰兢兢地開口答道:“我……做了什麼惹你生氣的事麼?不管是什麼,我都向你道歉,如果真的是因為昨晚的事,你就當我昨晚從來都沒有出現在你的房間好了。”
說完,也不顧手腕上來自秦捍風的那種真實的痛感,低著頭做好了承受狂風驟雨的準備。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一把甩開她的手臂,由於失重的原因,她傾了傾身子倒向他。
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道就這樣猝不及防地鑽入她的鼻腔,她不禁抽了抽鼻子,貪戀著這種清冷好聞的味道。
“給我個理由。”
秦捍風的身子又端端正正坐回到方向盤前,眼睛盯著前方開口,語氣已經不似剛剛那樣咄咄逼人,但是說的話還是讓她摸不著頭腦。
“啊?”
他對待所有人都是采用最簡潔的話表達他的指令,一個字也不願意多說。
但是她並不能夠像阿梅那樣,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就能從連標點符號都算上依舊十分簡短的指令之中,明白他的意思,於是用張得圓圓的眼睛和嘴巴同時望著他。
他眉頭的結更深了,仿佛要將兩條眉毛徹底糾纏在一起,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壓製著自己內心的情緒。
“你告訴我,我為什麼要幫他,紀明祁。”
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話語裏的溫度瞬間降至冰點。
“因為……我覺得,他是個蠻不錯的人,我們很早就認識了,他對我也很照顧,所以我想……也許可以幫幫他……但是……你可以就當我沒說。”
蘇嫣然慢慢吞吞地說完這些話,大腦快速運轉著斟字酌句,唯恐說錯一個字。
他側過頭看著她,身子一點點地靠近她,停留在與她隻有不到十厘米的地方,高聳在臉上的鼻尖,仿佛下一秒就能觸到她的臉。
她甚至可以感覺得到,來自他的充滿男性荷爾蒙的氣息。
“他對你好,卻要我來幫他,這個邏輯,很值得推敲。”
她本能地把頭撇向身側的車門,小小的身體像是受了刺激的含羞草蜷縮了起來,寬大的座椅上她大概隻占了不到二分之一的地方。
秦捍風看著她這個樣子,揉了揉狂跳的太陽穴,恢複到剛剛能夠瞬間把人冰凍的口氣,“滾!”
這時候她的反應倒是相當敏捷,迅速拉開車門,一溜煙消失在行色匆匆的行人之中。
剛剛撐著副駕駛座椅的手握成了拳,他一拳砸在副駕駛的座椅上,抬起眼看向她消失的方向,漆黑的眸子慢慢收緊,眉頭上的結已然盤成了一個死扣。
蘇嫣然迅速攔下一輛出租車,連滾帶爬地鑽進車裏,大口大口地竄著粗氣。
司機從後視鏡裏悄悄觀察著這個麵容清秀的女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偷了錢包被人追殺的女小偷。
“姑娘,你去哪裏啊?”司機和善地問道,企圖用溫和的口氣安慰這個像是受了驚的小鹿一樣的女人。
可是後視鏡裏的蘇嫣然隻是一隻手捂著起伏的胸口,一隻手緊緊地攥著手裏的包,眼神飄忽地看向窗外,仿若蓋上了一隻真空罩,接收不到來自周圍的任何聲音。
司機也急了,這樣的高峰期總不能開著車帶她在二環上兜個風,自由飛翔遙望月亮之上吧,於是想到一個狠招。
他腳下一用力,猛地將刹車踩到底,蘇嫣然就在這個急刹車之中與司機的靠背來了個親密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