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好奇道:“定國公家的三郎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長得斯斯文文的,性子倒是上進,今年開春便在工部曆事觀政了。”楚清許是吃醉了酒,說話間帶了些傻氣。
百花想了想,又往前湊得近些,低聲道:“若是之前的婚約不作數了,你還願意嫁給他?”
楚清握著酒杯,想起寒食節的事來:韓璋分明是想著她愛喝酒才送了兩罐葡萄釀來,舍她嚐了一口之後卻又不許她多喝了;她跳起來搶酒杯,卻被他抓住手腕,又敲了一記額角。
楚清想著、忍不住抬手去摸額角,好似那餘溫仍在,噙著笑點了點頭。
百花蹙眉看著她嘴角溢出的笑容,隻覺得這裏頭意味深沉,有些說不明的情愫;正冥思苦想間,卻見楚清已趴在桌上睡過去了,百花高聲喚了人來,吩咐秋雨扶了她回房,自己也由珊瑚扶著往外走。
下弦月靜靜地掛在夜空中,她似乎突然間長大了許多。
...
月末的時候,軍器監果真趕出一件樣品來:
那是一件冷鍛甲,兩寸見方的冷鍛鐵片密密地縫在牛皮上,數十列齊齊整整地排著在一起;上部則是一體壓製的護胸護背,用堅韌的牛皮從肩上相連,牛皮的腰帶油潤發亮,腰下又垂了兩片膝甲。
賀監事甚至冷鍛了一頂頭盔,後綴護頸。
這樣一套精美的盔甲,在昏暗的燈光下尚且熠熠生輝,令百花心潮澎湃,一時失語。
賀蘭雖早已細細端詳過,此時再瞧這盔甲,仍然覺得蕩魂攝魄、震撼心神。
兩人靜默了片刻,百花歎道:“得此神兵,更勝千鈞之力。”
“公主獻給陛下的這一件賀禮,必將轟動大夏河山。”
賀蘭剛說得這一句,卻見百花回過頭來,柔柔的燈光映得她肌膚如羊脂玉一般細膩無瑕,桃花明眸了盛滿了笑意,賀蘭看得一怔。
隻見她微微挑眉,含笑道:“這不是獻給陛下的賀禮。”
賀蘭聞聲呆愣住。
“這是我送給姐姐的謝禮。”
...
四月的暖風吹得人身上酥軟憊懶,百花挑了張紫檀如意紋的美人靠放在書房的南窗下,此時正倚著錦墊讀家書。
她本以為爹爹會趕在陛下誕節前回來獻禮,不料她滿心期盼地等啊等啊,等來的竟是一封家書,心頭難免一落千丈。
四年前,李元昊進軍河湟地區,一路所向披靡,直攻下犁牛城,卻迫於衛慕山喜謀反一事班師回朝,功敗垂成。
爾後兩年裏,李元昊大刀闊斧整編軍隊、肅清異己、集權中央;去歲又得線報知唃廝囉發生內亂,趁機出兵進攻,合圍吐蕃國都青唐城。
唃廝囉部將安子羅據城死守,夏軍苦戰六月餘,正當精疲力盡之時,城門大開,精兵魚貫而出。夏軍不敵,潰逃數十裏、撤軍渡宗哥河時,不察來時設下的旗幟標號已遭更換,數萬將士誤從水深處渡河,踏入不可見底的湍流中,無力掙紮、葬身魚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