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五日,萬眾矚目的龍瀛劍賞劍大會之期,終於到來。
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清晨的寒露猶如晶瑩剔透的珍珠,點綴在紅花綠葉之上。秋意正濃、寒風不止。然清秋的晨霜冷風,卻絲毫未能阻止“紫雲禦莊”內各番王幫派翹首以盼的心。莊內之人早早起身,此時已有大半人馬趕到了“大王山”腳下。
山下聚集了近三千人,人頭攢動、吵吵嚷嚷。然唐王府此前已言明在先:準予上山觀劍之人,每個門派或勢力,最多不能超過五人,且入山需卸下兵器。唐王府在眾番王諸侯之間,屬於實力較強的一方,而一般的武林門派,也難以與龐大的軍隊為敵。且唐王府在自己的領域地盤內,自是占盡地利人和,而作為大會的籌辦方,手握“龍瀛”,自然有決定與會之人去留的權利。是以在李唐的“明令禁止”下,即便所有人都心有不憤,卻也不得不將自己的部眾門徒留在山下。
李靖父子親守要道口,認真地盤查著上山之人的身份、人數,並卸繳來人之刀劍槍戟。當郭旭揚遞上黃伊榕的薦書之後,李德謇的眉頭皺到了一處。
“你到底是誰?和我榕妹妹是什麼關係?”李德謇感覺胸中有一團熊熊燃燒的妒火。他早在三天前就注意到了相伴在黃伊榕身側的這個男人。黃伊榕對此人諸多關照與回護,甚至連這個男人居住的樓閣,都下令不允許他人打擾。
郭旭揚暗自調整了一下呼吸,“你的……榕妹妹?”他瞧向眼前的男子。隻見那人衣著光鮮潔淨,相貌清秀俊雅。他瞥了一眼那人腰間的長劍,他能感覺得到對方的武功應當不俗。
郭旭揚麵無表情地道:“在下楊靖文。我與黃姑娘是何關係,閣下似乎無權過問吧?”此時他連向對方抱一抱拳都懶得去做。
“你……”李德謇對郭旭揚怒目而視,他下意識地摸向了利劍的劍柄。
“謇兒,不得無禮!”李靖趕忙將李德謇攔下,對郭旭揚抱拳躬身,歉聲說道:“犬子多有冒犯,還望楊公子寬宥!”
郭旭揚赧然地回了一禮,“李公言重了!在下狂言,望兩位海涵。”他素來待人溫和,今次對一個陌生人這般冷言冷語,與他平日的言行多有相悖。雖說李德謇的言語令他不快,然他也意識到自己有失禮之處。
郭旭揚是黃伊榕親薦之人,李靖父子不可能阻攔。望著郭旭揚登山遠去的背影,李德謇抓握劍柄的手背暴出了青筋。他的心中又是憤怒又是哀怨,“先是姓郭的,後是姓楊的……榕妹妹,我對你掏心掏肺,你卻視而不見;我可以為你去死,你卻對別的男人如此的……唉……”
大王山乃是一座孤峰,山頂像是被天神用巨斧截斷一般,留下一片寬闊而平整的峰麵。在這好似神匠辟出的峰頂處,坐北朝南地設有一座高壇。一張巨大無比的繡花紅毯將高壇罩了個嚴實。這座高壇可納數百人,但那張鋪展著的地毯卻如無縫之天衣,找不著一絲拚合的痕跡。
高壇上垂下四匹鮮紅色的絨綢布簾,每匹布簾上都書寫著七個金色大字,合起來便是:逆龍天命難思量,澤瀛流斷水未央。星移氤氳玄黃現,神劍出鞘定蒼茫。
這四句“無名詩”是最近這段時日才在江湖中陸續流傳開的,源頭已不可考究。詩中暗含“龍瀛劍”極具逆天神幻、定天下大勢之能。此詩一出,使得天下之人對龍瀛劍的狂熱之情更甚從前。布簾和著凜冽的晨風擺動,這首金字題成的“無名詩”在日光下閃耀著金燦燦的光芒。
高壇四方分別支起一麵大鼓,皮鼓兩旁擺著四排編鍾,中間是一座需要登九十九級環形台階方可到達的琉璃高台。“九”乃至尊之數。據傳數千年前,夏禹收九牧之金,鑄九鼎以安天下,自此“九”字便多與帝王皇族相關聯。正所謂九九之態,往複歸一。唐王府此番造九十九級台階,乃是旨在寓示一統江山、萬民朝聖之意。
各路參會之人以派別勢力為劃分,圍坐在高壇之下,玉石茶幾上擺放著各式精致的茶點。由於場地所限,真正設座的,隻是各門各派的首領,或是割據一方霸主,其他隨行上山之人,便隻能立於其後。“卓君宮”一派,被安排在了最正麵的前排,此時蒼夜已然現身,端坐在座位上,而她帶來的四名女弟子,則恭敬地跟在她的身後。
眾人紛紛落座之後,俱都伸長了脖子張望。他們看壇上空空如也,性急點兒的,索性叫喊起來:“唐王,快把龍瀛劍拿出來讓大夥兒瞧瞧!”雖然壇下之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可唐王府處除了派出一些武者維持秩序之外,包括秦王李世民在內的其他重要臣屬,卻是無一人現身。
待到日上三竿之時,一陣悠揚的簫聲響起,之後又傳來一陣擂鼓之聲。隨著這時起彼伏的樂曲,許多相貌出眾的年輕男女飄身飛上高壇,載歌載舞,緩緩地列好陣型。
飛身上壇的共計六十人,男女各半,分六列站開。男子身著勁裝武士服,手持長劍;女子卻是統一的宮女裝束,絲裙飄飄,纖手均捧著一支玉簫。